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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回 賢臣避世勸耕織 烈女承恩繼史書(5)


  謝承覽其書、賦,歎曰:「趙生誠大才也,而屈掩未用,良可惜哉。」

  時有秦客者在承家,見壹之辭賦,乃為作詩一首以歎之。詩曰:

  河清不可俟,人命不可延。
  順風激靡草,富貴者稱賢。
  文籍雖滿腹,不如一囊錢。
  伊優北堂上,肮髒倚門邊。

  時魯生聞此辭系,亦為作歌而歎之。曰

  勢家多所宜,咳唾自成珠。
  被褐懷金玉,蘭蕙化為芻。
  賢者雖獨悟,所因在群愚。
  且各守爾分,勿複空馳驅。
  哀哉複哀哉,此是天命與。

  卻說趙壹聞京師出榜,舉辟上計,即喚妻謂曰:「吾少力游於學,廢寢忘食,欲為親揚名顯。奈世態炎涼,輕文賤藝,所以屈志未伸,淹埋塵世。今聞朝廷出榜,招納天下英才,能上計者。吾欲往走一道,妻意若何?」

  妻曰:「夫子數年命運蹇薄,故淹未遇。今既然欲赴,可推時運若何。」

  壹曰:「然也。」

  即往東街巷鋪,求發課算。

  忽遇一相士,坐市談術。壹與施禮,謂曰:「吾數年淹屈於家,功名未就。敢煩先生一相,可望否乎?」

  相士聞言,遂令解衣。周身視罷,乃曰:「賢士休怪庸言,敢伸直道。」

  壹曰:「無妨,請依形斷。」

  相士曰:「依愚直判,賢士貴不過郡吏,職不過驛丞。」

  壹不聽,遂賞其錢而回。妻即出問其故,壹曰;「言今年大貴發跡。」

  妻喜,即別而往。

  既至,袁逢令吏悉入。時上計者數百餘人,皆拜伏庭中,莫敢仰視。壹獨長揖而已。逢望壹異,令左右責之,曰:「下計郡吏而揖三公者何也?」

  對曰:「昔酈食其長揖漢王,今揖三公,何遽怪哉?」

  逢聞其言,慌下席,執壹之手,同坐於上。

  乃問西方之事何如?壹具所答。逢大奇之,顧謂坐中曰:「此人西縣趙元叔也,朝廷莫有過之者。吾請為諸君分坐。」

  坐者皆屬觀之。及辭,逢親送出府外,二人揖別。

  壹遂往謁河南尹羊陟,不能得見。壹思公卿中非陟無足以託名者。次日又往。至其後衙,令人入報,陟尚臥未起。壹徑入堂上,言曰:「久仰高風,故來參謁。屢未得見,而忽然奈何命也。」

  因舉聲大哭其門下。眾人驚駭,皆奔入後堂。陟知壹非常人,乃起身整冠出迎。施禮畢,壹曰:「賤謁貴,故難能見。」

  陟赤頰而答曰:「非敢自許,奈寒疾不可以風,故慢殊甚,願勿為咎。」

  壹曰:「吾之不遇魯侯,天也,豈可怨乎?」

  陟大奇之,二人遂別。

  明旦,陟從車騎回謁趙壹,見諸計吏多盛飾車馬帷幕,而壹獨柴車草屏,露宿其旁。乃歎曰:「壹真賢士也。」

  壹知陟至,急接延坐車下。左右莫不感歎,陟與壹談至晚,極歡而去。

  乃執其手謂曰:「良璞不剖,必有泣血以相明者矣。」

  言罷,遂別。陟與袁逢共稱薦之。於是趙壹名動京師,士大夫想望其風采。壹名未遂而還,道經弘農,太守皇甫觀者不令通見。壹遂遁去。門吏人見太守,具告所事。觀聞壹名大驚,乃奉書以謝之。書曰:

  蹉跌不回,企德懷風。虛心委質,為日久矣。側聞仁者美譽,區區冀承清誨,以釋遠懷。今旦外白有一尉兩計吏,不道屈尊門下更啟,乃知已去。如印綬可投,夜豈待旦。惟君明睿,平其夙心。甯當慢傲加於所天,事在悖惑。不足具責,倘有原察,追修前好,則何福如之。謹遣主薄,奉書下筆,氣結汁流竟趾。壹覽書,即修一封與其主簿回報。書曰:

  君學成師範,縉神歸慕。仰高風驥,歷年滋多。旋轅兼道,渴於言侍。沐浴晨興,昧旦守門。實望仁兄昭其懸遲,以貴下賤,握髮垂接。高可敷玩墳典,起發聖心。下則抗論當世,消弭時災。豈悟君子,自生怠倦。失恂恂善友之德,同亡國驕惰之志。蓋見機而作,不俟終日。是以夙退自引,畏使君勞。

  昔人或曆說而不遇,或思士而無從。皆歸之於天,不猶於物。今壹自譴而已,豈敢有猜仁君。忽一匹夫,于德何損。而遠辱手筆,追路相尋,誠足愧也。壹之區區,曷雲量已。其嗟可去,謝也可食。誠則頑薄,實識其趣。但闕節灰動,膝灸壞潰,請俟他日,乃奉其情。輒誦來既,永以自慰。

  ***

  皇甫觀覽書,歎曰:「趙生誠賢士也,奈何命乎?」

  於是,州郡爭致禮迎。皆不就,遂遁去。後以壽終於家。由是觀之,果如相士之言。

  戊子正月,帝崩,年三十一。皇太子肇即位,年十歲。六月,和帝登位。文武拜畢,忽一臣趨殿奏曰:「北匈奴饑亂,寇入邊界擾掠生民,陛下將如何治之?」

  帝聞大驚,急召文武商議。眾臣默然無計可設。時竇太后聞知,親自臨朝。和帝急下迎接,問曰:「娘娘何意?」

  太后曰:「吾聞匈奴入界,汝等眾臣無所治決,故來共定計破。」

  帝欣然問曰:「娘娘何計?」

  太后曰:「自古匈奴難與善治,若不以威加之,乘間擾害,可令竇憲領軍往伐,以絕將來。」

  帝曰:「娘娘言者甚當。」

  即以竇憲為車騎將軍,耿秉為先鋒,班固為未將,與精兵三萬,北伐匈奴。三將領旨,即日引兵上馬而往,徑望北夷進發。

  數日方至,憲謂秉曰:「匈奴勢敗,必望稽落山走。汝可分兵一萬,往彼埋伏。再令班固領軍一千,于稽落高處探望,見與單于搦戰,待其敗至,班固舉旗為號,耿秉伏兵齊起,截住去路。吾兵追襲,首尾相擊,必可破矣。」

  眾將皆曰:「此計甚妙。」

  遂各分兵去訖。

  卻說匈奴單于知漢兵至,即起大軍三十余萬,分作兩道並出。至燕然山下,兩軍相遇。單于出馬,頭頂沖天冠,身穿青鎧甲,手執丈八神槍,坐下烏龍馬,立於陣前,大呼漢軍搦戰。

  竇憲聞言,急披掛上馬,躍出陣前。不與打話,令卒擂鼓。二將交鋒,約戰十合。單于抵敵不住,敗陣回走。竇憲趕上,溫禺王急出當頭截住。二馬相交,戰不三合,被竇憲一刀,連人帶馬削為兩段。單于見勢不利,引軍急走。竇憲躍馬趕上。

  至稽落山下,班固將旗展開,耿秉伏兵齊出,截住去路。

  屍逐王當頭沖陣,被耿秉大喝一聲,砍于馬下。單于勒馬複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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