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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回 賢臣避世勸耕織 烈女承恩繼史書(3)


  耿恭即設宴大饗軍士。次日倍表,遣使詣京,奏聞主上。

  表曰:

  日月麗中天,萬國仰照臨之德。乾坤大一統,群生荷覆載之恩。文教誕敷而治具畢張,威武繼揚而妖氣頓息。臣民欣載,海宇權騰。仰惟皇帝陛下,卓冠群倫,茂膺景運。皇圖啟祚,粵申命之自天。歷數在身,遂化家以為國。拯生民之勢弱,救亂世之劻勷。大鈞播而景物亨,皇權建而彝倫敘。凡有血氣,莫不尊親。惟彼殘胡,敢行肆侮。竊乘間隙,侵犯邊陲。赫怒皇心,用加天討。爰聲罪而致伐,乃鞠旅以陳帥。

  臣耿恭賦質庸愚,忝受郡守之寄,慚無贊畫之能。拜命闕廷,俾率貔貅之眾。總戎行陣,誓空胡馬之群。前車師而虜蠡入界,後疏勒而擁絕水池。士卒渴挨,笮馬糞汁而為飲。人民苦悴,掘深井而無泉。臣恭淨潔禱祝穹蒼,忽湧甘泉,蘇回民士,令卒高揚以示虜。匈奴震怖而回兵。一旦廓清,膻腥無穢。皇風遠被於遐荒,胡運竟終於此日。凡茲勳庸之建,豈因臣下之能。蓋茲伏遇皇帝陛下,廣運如天,宏謨蓋世,明見萬里之外,遂成千載之功。東日窟而西月江,莫非王土;南荒炎而北弱海,洪惟帝臣。一統太平,萬年悠久。

  臣耿恭頓首百拜,謹奉表上聞。

  ***

  帝覽表,大喜,即遣使持節,拜恭為五軍都指揮使之職。

  並賞軍銀三千兩。使者齎敕上馬而去。秋八月,帝崩,年四十八。皇太子炰即位,年一十八歲。班固贊曰:

  顯宗丕承,業業兢兢。
  危心恭德,政察奸勝。
  備章朝物,省薄墳陵。
  永懷廢典,下身遭道。

  登臺觀雲,臨雍拜老。懋惟帝續,增光文考。是日,章帝登殿,各文武朝罷。忽兵部尚書楊終越班上疏,極言匈奴之事。疏曰:

  三苗逆命,大禹有往征之師。玁狁侵陵,宣王有北伐之舉。

  屬妖氛之迅掃,致醜虜之歸來。喜溢臣民,歡騰遐邇。臣終切惟間者,北征匈奴,西開三十六國,以氈裘之遺孽,亡國之賤俘,負天地生全之恩,懷虎狼貪殘之性。百姓頻年服役,轉輸煩費。愁困之民,足以感動天地。且胡虜之心,未有傾志屬國。

  少有未至,疾害妬生。殺戮我姓,使寇竊我邊陲。上違逆於天地,下阻遏於聲教。惟陛下留。念省察,除殘去害,爰興問罪之師。按節臨戎,實總天師之寄。將佐效忠而志力,士卒鼓勇以爭先。軍威遠震於虜廷,義氣橫行於瀚海。兵有不戰之勝,敵無梟首之虞。其匈奴出,即詣國門納款輸誠,革心向化。

  其餘軍民人等,鹹加撫諭,各遂生全,同沾化育之恩,永絕腥膻之穢。是皆皇帝陛下之謀運,於宥在睿,知發乎先機。故能豫制於萬全,是以功成于莫測。臣等仰遵成算,祗奉天威,獲殫犬馬之驅馳,少盡涓埃之報答。萬方胥慶,睹日月之光華。率土歸心,樂乾坤之覆載。

  臣兵部尚書楊終,頓首誠惶百拜,謹奉表上聞。

  ***

  帝覽表畢,下示公卿議論。第五倫、牛融、鮑顯因共議入殿,奏曰:「孝子之心,無改父道。征伐匈奴,屯戌西域,先皇所建,不宜回異。」

  帝聞言,沉吟未決。楊終複上奏曰:「奏築長城,攻役繁興。胡亥不革,卒亡四海。故孝元棄珠崖之郡,光武絕西域之國,不以介鱗易我衣裳。」

  帝從之。言未訖,忽一臣趨殿奏曰:「安夷縣吏略妻勒姐,原卑南種羌之婦。吏為其夫所殺,安夷吏長宗延追之出寨。種人見恐罪誅,遂共謀暗殺宗延。而與勒姐及吾良二種相結為寇,擾掠邊疆。乞陛下傳旨,發兵禦敵。」

  帝聞奏,下詔,著隴西太守孫純出兵討征。使者領旨,急往隴西而去。

  卻說純正在廳堂理事,忽人報曰:「朝廷遣使來至。」

  純急罷公出接,邀人後堂禮坐。問曰:「使來何意?」

  使者具說所事。純即發兵遣人往金城,令起兵應。自與從事李睦,引軍五萬,會于和羅穀口,列陣對敵。

  卑南出馬,大叫漢將搦戰。李睦聽言,披掛上馬,飛出陣前。不與打話,二將交鋒,共戰二十合,不分勝敗。孫純策馬沖陣混殺。征塵蔽日,金鼓連天。虜軍大敗,走伏踐屍。卑與孫純交馬,戰未十合,被純奮砍一刀,削為兩段。餘虜遁走。

  純率眾軍趕上,大殺一陣,斬首三千級,獲其輜重不勝其數。

  純遂收軍,凱歌回府。後詩贊曰:

  霆劍龍飛脫寶潭,將軍扼腕虎耽耽。
  指揮天地開經略,驅逐風雲入笑談。
  的擬萬全收塞虜,果然一敵斬卑南。
  煙塵一掃腥膻蕩,奏凱停鞭謾駐驂。

  是日,孫純回至隴西府內,大饗將士,賞勞諸軍。將卑南首級令人傳送京師。帝見大喜,即遣使持節拜純為征虜將軍,賜金二百餘兩。使者拜別上馬隴西而去。

  卻說馬皇太后,素愛躬履節儉,事從簡約。時兄馬廖為衛尉之職,見太后樸素,慮其美業難終,乃上疏于長樂宮,勤成德政。表曰:

  臣按:前世詔令,以百姓不足,于世尚奢靡。故元帝罷服官,成帝禦浣衣,哀帝去樂府。然而侈費不患。至於衰亂者,百姓從行不從言也。

  夫國政移風,必有其本。《傳》曰:「吳王好劍客,百姓多創瘢。楚王好細腰,宮中多餓死。」

  《長安語》曰:「城中好高譬,四方高一尺。城中好廣眉,四方且半額。城中好大袖,四方全匹帛。」

  斯言如戲,有切事實。前下制度未幾,後稍不行。雖或吏不奉法,良由以慢起京師。

  今陛下躬服黶縵,以去華飾,素筒所安,發自聖性。此誠上合天心,下合民望,浩大之福,莫尚於此。陛下既已得之自然,猶宜加以勉勖,法大宗之隆德,戒成哀之不終。《易》曰:「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。」

  誡合斯事一竟,則四海誦德,聲薰天地。神明可通,金石可勒,而況于人心乎?況于行令乎?願置章坐側,以當瞽人夜誦之音。臣衛尉馬廖,誠惶頓首百拜,謹奉表上聞。

  太后覽表,深喜納之。由是,朝廷大議國政,每使眾臣詢訪于廖。

  時魯國魯人孔僖,字仲和,與崔篆、孫駰為友,極相喜美。

  一日,同遊太學,講習《春秋》,因讀吳王夫差時事,僖廢書歎曰:「若是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。」

  駰曰:「然。昔孝武皇帝始為天子,年方十八,崇信聖道,師則先王。五六年間,號勝文景及後恣肆,忘其前之為善。」

  值曰:「《書》、《傳》如此多矣!」

  時鄰舍生梁鬱在旁接曰:「如此,武帝亦是狗邪?」

  駰默然不對。鬱怒恨之。陰上書首告駰、僖誹謗先帝,刺譏當世之事。帝怒,下詔令有司拿究。僖以吏捕方至,恐罪誅責,乃上書自訟。書曰:

  臣之愚意,以為盡育非謗者,謂實無此事,而加虛誣之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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