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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回 桓帝誅賢寵宦官(2)


  永元九年,竇太后崩。上本梁貴人出,不得其死,太后崩,始有言之者,三公奏請貶太后尊號,不宜合葬先帝。上手詔勿議,但尊母梁貴人為皇太后,封梁竦三子棠、雍、翟皆為侯,而梁氏日盛矣。

  時班超大破焉言、尉犁,斬其王,傳首京師,先是章帝初,詔徵還班超,而疏勒、于窴王侯以下,號泣不舍,遂複還疏勒。至永元五年,超欲遂平西域,上疏請兵。帝知其功可成,議欲給兵,而平陵徐斡上疏,奮身佐超,帝遂以斡為假司馬,將千人就超,擊諸叛者,大破之。

  八年冬,帝拜超為將兵長史,以徐幹為軍司馬,別遣衛侯李邑,護送烏孫使者。先超以烏孫兵強,宜因其力,上言遣使招尉,上納其謀。邑送使者至於窴,適值龜茲攻疏勒,恐懼不敢前,因上書陳西域之功不可成,又盛毀超,擁愛妻,抱愛子,安樂外國,無內顧心,超聞之歎曰:「身非曾參,而有三至之讒,恐見疑於當時矣。」

  遂去其妻。帝知超忠,乃切責邑曰:「縱超擁愛妻,抱愛子,思歸之士千余人,何能盡與超同心乎。」

  令邑旨超受節度。超即遣邑將烏孫侍子還京師。徐幹曰:「邑前親毀君,欲敗西域。今何不緣詔書留之,更遣他吏送侍子乎?」

  超曰:「是何言之陋也,以邑毀超,故今遣之,內省不疚,何恤人言?快意留之,非忠臣也。」

  超發于窴諸國兵二萬五千人,攻莎車,而龜茲王遣左將軍發溫宿、姑墨、尉頭合五萬人救之。超召將校及于窴王議曰:「今兵少不敵,其計莫若各散去。於窴從是而東,長史亦於此西歸。可須夜鼓聲而發,陰緩所得生口。」

  龜茲王聞之大喜,自以萬騎於西界遮超,溫宿王將八千騎於東界徼於窴。超知二虜已出,密召諸部勒兵,雞鳴馳赴莎車營,胡大驚亂奔走,追斬五千餘級。莎車遂降,龜茲等因各退散。

  初,月氏嘗助漢擊車師有功,是歲貢奉珍寶,符拔,師子,因求尚公主。超拒還其使,由是怨恨,遣其副王謝將兵七萬攻超。超眾少,皆大恐。超譬軍士曰:「月氏兵雖多,然數千里逾蔥嶺來,非有運輸,何足憂也。但當收穀堅守,彼饑窮自降。不過數十日,決矣。」

  謝遂前攻超,不下,又抄掠無所得。超度其糧將盡,必從龜茲求食,乃遣兵數百,於東界要之。謝果遣騎資金銀珠玉,以賂龜茲。超伏兵遮擊,盡殺之,持其使首以示謝。謝大驚,願得生歸,超縱遣之。月氏由是大震,歲奉貢獻。而龜茲、姑墨、溫宿,諸國皆降。於是以班超為西域都護,徐幹為長史。

  超遂發龜茲諸國兵討焉耆,到其城下,誘焉耆王廣、尉犁王汎等於陳睦故城,斬之,傳首京師。於是西域五十余國,悉納內屬,至於海濱四萬裡外,皆重譯貢獻。超遣掾甘英使大秦、條支,窮西海,皆前世所不至,莫不備其風土,傳其珍怪焉。明年,下詔封超為定遠侯。

  超久在絕域,年老思土,上書乞歸曰:「臣不敢望到酒泉邵,但願生入玉門關。謹遣子勇,隨安息獻物入塞。及臣生在,令勇目見中土。」

  書上未報,超妹曹大家複上書請,辭意尤為宛至。帝感其言,乃徵超還。永元十四年八月,至洛陽,拜為射聲校尉。其九月,病卒,年七十一。朝廷湣惜,使者弔祭,贈賵甚厚。

  初超被徵,以任尚代之。尚與超交代,謂超曰:「君侯在外國三十餘年,而小人猥承君後,任重慮淺,宜有以海之。」

  超曰:「年老失智,任君數當大位,豈班超所能及哉。必不得已,願進愚言。塞外吏士,本非孝子順孫,皆以罪過徙補邊屯。而蠻夷懷鳥獸之心,難養易敗。今君性嚴急,水清無大魚,察政不得下和,宜佚蕩簡易,寬小過,總大綱而已。」

  超去後,尚私謂所親曰:「我以班君當有奇策,今聽言平平耳。」

  尚屯數年而西域反亂,以罪被徵,如超所言。後遂罷西域都護,迎還屯兵。

  安帝時,北匈奴複以兵威役屬之,與共為邊寇。長史索班將兵往屯伊吾,全軍覆歿。公卿議棄西域,閉玉門關。鄧太后聞軍司馬班勇有父風,召問之,勇曰:「昔武帝患匈奴強盛,於是開通西域,以奪匈奴府藏,斷其右臂。光懼而信之。

  武未遑外事,故匈奴複強,至敦煌河西諸郡,城門晝閉。及孝明命將西征,而匈奴遠遁,邊境得安。宜複敦煌營兵,置護西域校尉,如永元故事。又宜遣長史將兵屯樓蘭,西當焉耆、龜茲徑路,南強鄯善於窴心瞻,北捍匈奴東近敦煌。」

  朝臣與勇反復辯難,乃從勇議。但複營兵,未能出屯。

  其後匈奴果數與車師共入寇抄,河西大被其害。敦煌太守張璫上書陳三策,朝廷下其議,陳忠曰:「今北虜已破車師,勢必南攻鄯善,棄而不救,則諸國從矣。若然,則虜財賄益增,膽勢益殖,威臨南羌,與之交通。如此,河洇四郡危矣。河西既危,不可不救,則百倍之役興,不訾之費發矣,非良計也。」

  帝然之,於是以班勇為西域長史,將兵五百人出屯柳中。勇至樓蘭開以恩信,鄯善、龜茲、姑墨、溫宿皆歸附。因發其兵到車師前王庭,擊走匈奴,複擊後部王軍就,大破之,生擒軍就及匈奴使者,將至索班歿處,斬之,傳首京師。至順帝時,諸國悉平,大擊匈奴,呼衍王遂遠徙,自後西域無複虜跡。這俱是後話,冗長不必細表。

  且說和帝自竇憲誅後,躬親萬機,每有災異,輒延問公卿,極言得失。立鄧貴人為皇后。恭肅小心,動有法度。帝在位十六年崩,年二十六。長子平原王有疾,少子隆即位,時誕育百余日,皇太后臨朝。後以鬼神難徵,淫祀無福,乃詔有司罷諸詞官不合典禮者。又詔赦除建武以來諸犯妖惡,及馬、竇家屬被禁錮者,皆複之為平人。減省費用,免遣諸園贏老宮人五六百人。

  殤帝立二年,崩。太后定策,立安帝,猶臨朝政。帝諱祜,清河王慶子也。慶自彼廢,小心恭孝,畏事慎法,和帝待親愛之。以母宋貴人葬禮有闕,每切感恨。及竇太后崩,乃求上塚致哀。上許之,詔太官四時給祭具。慶垂涕曰:「生雖不獲供養,終得奉祭祀,私願足矣。」

  欲求作祠堂,恐有同梁後之嫌,遂不敢言。和帝崩,慶號泣前殿,嘔血數升,順以發病。安帝立,閱數月遂薨。

  和熹皇后,高密侯禹第六子訓之女也。訓寬中容眾,而嚴于家範。嘗奏罷通漕役,歲省費億萬計,全活徒士數幹人。數任邊塞,訓死,烏桓家家力立祠,每有疾病,輒此請禱求福。五子皆謙退,遵祖父禹教訓,皆守法度,深戒竇氏,檢敕宗族,後兄騭嘗推進天下賢士何熙、祋諷、羊浸、李郃、陶敦等列於朝廷,辟楊震、朱寵、陳禪,置之幕府。騭子鳳,亦嘗薦馬融,以為宜在台閣。其忠賢可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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