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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回 竇氏請師封兩侯(1)


  且說光武久於行陣,意殊厭兵,乃數騰書隴、蜀,告示禍福。公孫述亦屢移書中國,自陳符命以惑眾。帝乃與述書曰:

  圖誠言公孫,即宣帝也。代漢者,姓當塗名高,君豈高之身耶?乃複以掌文為瑞,王莽何足效乎?君非吾賊臣亂子,倉卒時人皆欲為君事耳。君日月已逝,妻子弱小,當早為定計。天下神器,不可力爭,宜留三思。

  署曰「公孫皇帝」。述不答。

  明年,隗囂稱臣於述,述騎都尉平陵荊邯說述曰:「漢高起于行陳之中,兵破身困者數矣。然軍散複合,瘡愈複戰,何則?前死而成功,愈于卻就於滅亡也。隗囂遭遇運會,割有雍州,兵強士附,威加山東。遇更始政亂,複失天下,眾庶引領,四方瓦解。囂不及此時,推危乘勝,以爭天下,而退欲為西伯之事,尊師章句,賓友處士,偃武息戈,卑辭事漢,喟然自以文王複出也。今漢帝釋關隴之憂,專精東伐,四分天下而有其三,發聞使,名攜貳,使西州豪傑咸居心于山東,則五分而有四,若舉兵天水,必至沮潰,天水既定,則九分而有其八。陛下以梁州之地,內奉萬乘,外給三軍,百姓愁困,不堪上命,將有王氏自潰之變。臣之愚計,以為宜及天下之望未絕,豪傑尚可招誘,急以此時發國內精兵,令田戎據江陵,臨江南之會,倚巫山之固,築壘堅守。傳檄吳、楚,長沙以南必隨風而靡。令延岑出漢中,定三輔,天水、隴西拱手自服。如此則海內震搖,冀有大利。」

  述以問群臣,博士吳柱曰:「昔武王伐殷,先觀兵孟津,八百諸侯不期同辭,然猶還師以待天命。未聞無左右之助,而欲出師千里之外,以廣封疆者也。」

  邯曰:「今東帝無尺土之柄,驅烏合之眾,跨馬陷敵,所向輒平,不亟乘時與之分功,而坐談武王之說,是效隗囂欲為西伯也。」

  述聽邯言,欲悉發北軍屯士及山東客兵,使延岑、田戎分出兩道,與漢中諸將合兵並勢。蜀人及述弟光以為不宜空國十裡之外,決成敗於一舉,固爭之。述乃止。延岑、田戎亦數請兵立功,述終疑不聽,唯公孫氏得任事。述性苛細,察於小事,敢誅殺而不見大體,立其兩子為王,各食數縣。或諫曰:「成敗未可知,戎士暴露,而連王皇子,示無大志,不可。」

  述不從,由此大臣皆怨。

  卻說光武素聞隗囂能得士,常稱囂為長者,務欲招之,會公孫述寇南郡,乃詔囂當從天水伐蜀。囂上言白水險阻,棧閣絕敗。帝知其終不為用,叵欲討之。適征西大將軍馮異自長安入朝,引見,帝大喜,謂公卿曰:「是我起兵時主簿也。為吾披荊棘,定關中。」

  顧異曰:「倉卒無簍亭豆粥,滹沱河麥飯,厚意久不報。」

  異稽首謝曰:「臣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,小臣不敢忘巾車之恩。」

  帝是之。既罷,使中黃門賜以珍寶、衣服、錢帛,後數引宴見,與定議圖蜀。留十餘日,令與妻子還西。

  夏四月丙子,上行幸長安,謁園陵。詔虎牙大將軍祭遵及、蓋延、王常、馬武、劉歆、劉尚,從隴道伐蜀。先使中郎將來歙,奉璽書賜囂諭旨。囂冘豫不決,款憤曰:「國家以君知臧否,曉廢興,故以手書暢意。足下推忠誠,既以伯春委質,而又用佞惑之言,為滅族之計耶?」

  因欲前刺囂,囂起入部,勒兵殺歙,歙隨杖節就車而去。囂使牛邯將兵圍之,必殺歙,囂將王遵急諫曰:「不可,君叔雖單車遠使,而陛下之外兄也,殺之無損於漢,而益上怒,昔宋執楚使,遂有析骸易子之禍。小國猶不可辱,況于萬乘之主,重以伯春之命哉。」

  歙為人有信義,言行不違,及往來遊說,皆可案覆,西州士大夫皆信重之,多為其言,故得免而東歸。

  五月,隗囂遂發兵反,使王元據隴抵,伐木塞道。諸將因與囂戰,漢將仰面爭雄,隴兵順步沖敵,勢如山壓,漢兵大敗,急退,囂眾追殺下來。馬武督後隊正進,只見前軍敗回,武急選精騎千餘,讓過敗軍,迎上隴去。囂正追來,馬武怒發,一枝畫戟,飛入囂陣,如電掣雷轟,所選精騎隨著砍殺。武偏只望人多兵厚處殺去,不一時間,殺人數千,囂眾大潰,武乃從容下隴。光武聞之,乃曰:「囂占地利,故是勁敵,當徐圖之耳。」

  於是下詔著軍漆,馮異軍栒邑,祭遵軍汧,吳漢、蓋延等還屯長安。

  卻說馮異引軍未至栒邑。隗囂乘勝,使王元、行巡將二萬餘人下隴,分遣巡取栒邑。異聞之,即馳兵欲先據之。諸將曰:「虜兵盛而乘勝,不可與爭鋒,宜軍便地,徐思方略。」

  異曰:「虜兵臨境,慣習小利,且欲深入。若令得栒邑,則三輔動搖矣,是吾憂也,夫攻者不足,守者有餘,今先據城,以逸待勞,非所以爭也。」

  潛往閉城,偃旗息鼓。行巡不知,馳赴之。異乘其不意,猝然擊鼓建旗而出,巡軍驚亂奔走,迫擊數十裡,大破之,祭遵亦破王元於汧。於是北地諸豪長耿定等悉叛隗囂來降。異乃上書言狀,不敢自伐。諸將或欲分其功,帝乃下璽書褒獎異功,而賜吏士死傷者醫藥棺殮。令大司馬以下親吊死問疾,以崇謙讓。於是使異進軍義渠,並領北地太守事。青山胡肥頭小卿率萬餘人降異。時盧芳將軍賈覽將胡騎擊殺代郡太守劉興,異擊破之。上郡、安定皆降。異複領安定太守事。

  盧芳,安定三水人也。工莽時,天下鹹思漢德,芳由是詐稱武帝曾孫劉文伯,誑惑安定間。莽未,乃與三水屬國羌胡起兵。後更始敗,三水豪傑以芳為劉氏子孫,宜承宗廟,乃其立芳為西平王,使使與西羌、匈奴結和親。單于曰:「匈奴本與漢約為兄弟,後匈奴中衰,呼韓邪單于歸漢,漢為發兵擁護,世世稱臣。今漢中絕,劉氏來歸,我亦當立之,令尊事我。」

  乃發數千騎迎芳入匈奴,立芳為漢帝。建武五年,李興、閔堪等引兵至單于庭,迎芳入塞,都于九原縣。掠有五原、朔方、雲中、定襄、雁門五郡,並置守令,與胡通兵,侵苦北邊焉。

  且說河西竇融聞隗囂反,乃與囂書,責讓之曰:

  伏惟將軍國富政修,士兵懷附,親遇厄會之際,國家不利之時,守節不回,承事本朝,後遣伯春委身于國,無疑之誠,於斯有效。融等所以欣服高義,願從役于將軍者,良為此也。而忿之悁間,改節易圖,君臣分爭,上下接乓。委成功,造難就,去從議,為橫謀,百年累之,一朝毀之,豈不惜乎!殆執事者貪功建謀,以至於此,融實痛之。當今西州,地勢局迫,人兵離散,易以輔人,難以自建。計若失路不反,聞道猶迷,不南合子陽,則北入文伯耳。夫負虛交而易強禦,恃遠救而輕近敵,未見其利也。融聞智者不危眾以舉事,仁者不違義以要功。今以小敵大,於眾何如?棄子徼功,於義何如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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