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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〇五回 范睢脫廁西入秦 不韋西遊說立嗣(3)


  范睢懼,蔡澤謂睢曰:「四時之序,成功者去。」

  睢乃稱病而免,蔡澤代之,不在話下。

  卻說趙惠王,一日升殿,左有文官商相如之徒,右有武將廉頗。公孫乾之輩,群臣山呼,拜舞已畢,分班而立。趙王謂廉頗曰:「前日秦遣上將王齕、王剪親率大兵二十萬侵犯寡人之國,深幸將軍破敵之力,今特封卿為下大夫中將軍之職,以表朕意。」

  廉頗上言曰:「事君以忠,鉅子之職,臣何敢望賞乎?且臨洮之捷,亦賴陛下洪福,臣何力之有?」

  於是,頓首謝恩而起。卻說客卿班中,有秦王之孫名異人者,乃秦王太子,柱之子,昭王之孫也。秦王志圖吞併,因索趙連城之璧,趙王用藺相如計,卒全璧歸趙,秦王氣奪,因此二國修好,以異人為質,異人留趙已經三五寒暑矣!時正立於階下,趙王猛思昔日奪璧之辱,呼異人而叱之:「汝質朕國,不曾有慢於汝,汝祖父何不仁之甚?又屢舉兵犯境!」

  喝令武士推而斬之!其時,唬得異人魂不附體,無言可答。適有藺相如出班諫曰:「不可!今日秦國國官兵強,若斬此子,遂成大隙,秦必複加兵來攻,趙國不寧矣!不如赦之,永質在此,不成仇隙,亦不敢加兵,百姓得安,趙國太平也!」

  王曰:「善!」

  即從之言。遂放異人,命公孫乾為監守使,領異人歸第。王乃謂公孫乾曰:「卿直嚴鑒此子,不可縱之歸秦。」

  於是,公孫乾領異人出朝,行至街上,前排頭踏各執藤棍,後列軍卒手舉荊條,百姓擠擠嚷嚷觀看異人。只見那人叢中立著一位官人,生得白如傅粉,口若銜丹,身長七尺,年紀三六,頭戴青紗角巾,身穿絲絹圓領衫,腰系絲條,腳穿繡鞋,陽翟人也,姓呂名不韋,看著異人,乃自語曰:「此人有天子之表,龍鳳之姿,可為繼世之君,此乃奇貨,可以居之也!」

  遂問眾人曰:「此被監之人是誰?」

  百姓對曰:「其人當金枝玉葉,秦朝龍子龍孫,乃是秦昭王太子柱之子名異人,現質于趙國。

  因前日秦複兵犯境,趙王怒欲殺之,左右力諫而止,所以拘系此子!」

  又問:「監押將軍是誰?」

  百姓又答曰:「其人乃趙國大將軍公孫乾也。」

  百姓自相問曰:「此人何人也?」

  有識者曰:「此人是陽翟大賈呂不韋也!其人天資穎悟,智識高明,兼能風鑒,見那界人天子之相,為奇貨可居也!」

  麗泉詩雲:

  異人原自相非常,質趙令人動容傷,
  天運循環生子政,故交六國事秦強。

  卻說呂不韋見了異人,遂潛跡回家,見父問曰:「富者殖利幾何?」

  其父言曰:「放錢五分,種田七分,為客十分,其利有數而已!」

  不韋又問父曰:「貴者殖利幾何?」

  其父說曰:「貴者其利不盡數也!」

  不韋又曰:「放錢勞心,種田勞力,為客風霜,其利有算籌,今秦王孫異人者,兒相此人,龍准而鳳顏,必有天子之位。目今質于趙國,兒欲以千金賂趙王權臣,救還秦國,以圖富貴,其事若何?」

  父曰:「可,其利萬倍,富貴無窮矣!」

  於是,不韋次日拜辭父親,將金玉往邯鄲城。不一日,來到公孫乾門首,致意而報,相引而入。於是不韋入內,當廳就拜,公孫乾亦半揖還之。施禮已畢,分坐飲茶訖,不韋欠身而起曰:「小可呂不韋,陽翟人也!因祖旅江湖,久違鈞顏,今日回家,道經於此,久仰尊名,特來謁見將軍,無可效芹,特有黃金三十兩,不足為儀,聊表微忱,望乞笑留是幸!」

  乾曰:「識荊之初,既辱高軒,何必厚儀,人之無功,不敢受祿,謹奉返璧。」

  不韋曰:「此非遠方之珍,何足為禮,望乞笑留是幸?」

  乾喜受訖,設酒以待,因問不韋曰:「先生貴庚?」

  不韋答曰:「小子年正二旬。」

  乾言曰:「汝小我五歲,從今以後,兄弟相呼,休得見外!」

  於是,不韋拜乾為兄,二人同飲大醉,公孫乾留不韋宿至天明。次日,乃是端午佳節,公孫乾在後廳排宴,十分齊整,款待不韋。怎見得好處,但見:

  門懸綠艾,戶掛青蒲。水晶簾卷,假須錦繡。屏開孔雀,從人笑樂。白玉杯,美酒浸香蒲,小童歡捧黃金盤。角黍堆碧玉,食烹異品,味獻時鮮。弦管笙簧,奏一脈清音雅韻;綺羅珠翠,排兩行舞妓歌兒。當筵歌,口啟櫻桃;對席舞,腰搖嫩柳。消遣壺中閑日月,邀遊身到醉乾坤。

  公孫乾與呂不韋,慶賞佳節數日,及不韋見皇孫異人在隔居閑坐,明知是秦國皇孫,佯作不知,故問于公孫乾曰:「隔居閑坐者其人是誰?相貌不俗,莫非將軍之公子乎?」

  乾曰:「非我小頑,乃秦昭王皇孫異人在此為質者,趙王令我監管在此也!」

  不韋曰:「原來此人是王子王孫!』聊起身道曰:「小弟斗膽,一事敢與賢兄言之,幸勿見阻!」

  乾曰:「願聞從命!」

  不韋曰:「弟與異人入席同飲不妨麼?」

  乾曰:「賢弟要他相陪,即令他來!」

  於是,就請人來。異人施禮已畢,坐在一旁,輪杯換盞,飲至半酣,公孫乾起身如廁,不韋低聲而謂異人曰:「今秦王老矣!太子愛華陽夫人而無子,殿下之兄弟二十余人,今殿下居其中,不甚見幸,太子即位,殿下不得爭為嗣矣!況汝為質于此,何日得歸秦國?」

  異人聽罷,慘然出涕曰:「吾亦知此,俱未有脫身之計耳!奈何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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