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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回 妖術暗侵凶少吉 神靈阿護死還生(1)


  話說高王因觸黑氣致疾,疑系爾朱舊第萬仁在內為祟,擇地東城另建新府。日夜督造,限在速成。然精神日減,寒熱時作。隔三四日出理軍情一次,不勝勞倦。醫官時時進藥,百無一效。一日,新府成,王自臨視,庭院深沉,樓臺重疊,金碧輝煌,各極土木之巧。擇於三月初三,同爾朱後遷進。題其寢宮曰:「廣寒仙府」,珠簾繡戶,仿佛瑤台曲室蘭房,迥非人境。百官入賀,皆令免見。

  至晚,與後並坐對飲,笑謂後曰:「卿是阿嬌,此處可當金屋否?」

  後微笑。又曰:「前日得病,以府第不安,因急過此,想得安靜矣。」

  言未絕,王忽目閉口噤,鼻血如注,身坐不穩,漸下座來。後及左右皆大驚,急起扶之,已昏迷不省人事。後正無計,見神氣將絕,且泣且呼。乃依時俗解救暴死之法,命宮女取外祠紙錢焚於庭下,取酒酬地,須臾鼻血少止。俄而口開,後遂取姜湯灌之。良久乃蘇,瞪目視後,但不能出聲。後即扶之入寢。

  約有兩個時辰,王忽長籲,泣謂後曰:「我幾不復見卿。」

  後問:「王何若此?令人驚絕。」

  王曰:「我正與卿講話,眼前只見一人,身長丈餘,頭裹黃巾,手執文書一紙,告我曰:「主司有請。』我問:「主司何人?你敢擅入。』方欲叱之,此人進步將我咽喉撚住,兩目黑暗,不知南北。耳中聞卿喚我之聲,開口不得。魂搖搖漸覺離身,忽有火光從頂門出,喉間才得氣轉,開目見卿。至今喉痛、眼疼,遍體無力,看來吾命不久矣。」

  後聞言淚下,勉強安慰曰:「大王神氣虛弱,故見神見鬼。宜報知世子,召醫下藥,調理元氣,自然平復。」

  王點頭。

  天明,即召世子。世子聞召,即到新府拜見,又拜見莊後。王謂世子曰:「我二月中得病,淹留至今,昨夜更加沉重。你母在北府尚未知道,你歸言之。」

  說罷,便令出宮。世子退立中堂,請見爾朱娘娘。娘娘移步出來,世子曰:「父王所犯何病?兒實不知,求娘娘細言其故。」

  後乃以前日若何發痛,若何得安,昨夜若何昏迷,一一告之。世子聽罷,大驚失色曰:「父病深矣,當急醫治。諸事全賴娘娘調護。兒且歸報吾母,再來問候。」

  道罷告退。世子歸見婁妃曰:「今日去見父王,臥病在床,十分沉重。」

  婁妃驚問:「何病?」

  世子備述後園飲酒,黑氣相觸,頓發奇痛。因疑爾朱兆作祟,遷居新府,不意昨夜鼻血如注,昏迷過去,半夜方醒,病勢較前加重。婁妃聞知大驚,因問曰:「新府陪侍何人,乃爾留連忘返?」

  世子曰:「此事父王不許洩漏,故不敢告知。今日為母言之,新府美人乃是爾朱皇后。」

  婁妃曰:「後何以在此?」

  世子曰:「後被恒山夫人擒歸,父王悅其色美,遂爾收納,朝夕不離。」

  婁妃曰:「臣納君妻,事幹名義,汝父奈何為此?汝今夜當在閣門外寢宿,病勢輕重當告我知。」

  世子再拜而退。婁妃嗟歎不已。少頃,諸夫人聞王疾,皆來問信。婁妃以實告之,無不驚憂。妃乃謂桐花曰:「大王納爾朱後,汝何以瞞我?」

  桐花曰:「大王有命,不許告知。但罪實在妾,若不擒之以歸,何至為王所納。」

  眾夫人曰:「此女容貌若何?」

  桐花曰:「若說容貌,果然天姿國色。我見猶憐,大王焉得不愛?」

  忽有使至曰:「大王疾病少可,已進湯藥。」

  眾心稍安。妃欲自往問病,先遣宮使啟請。王命匆往,妃不悅。

  要知高王並非疾病,特為妖術所制。一到黃昏,遂發昏迷,口鼻流血,遙見羽儀隊仗停在翠屏軒側,黃巾人等擁滿床前,邀請同往,魂飄飄欲去。

  虧有兩個力士似天丁模樣,一個手持寶劍,一個手擎金瓜,侍立床前衛護,黃巾不敢近身。至四鼓方醒,夜夜如此,故肌肉消瘦,自懼不保。

  一日,召世子吩咐曰:「吾吉凶難料,但軍務不可廢弛。你傳我命,叫竇泰引兵三千,去巡恒、肆二州,即懾伏至羅;彭樂引兵五千,移屯平陽;段韶權領鎮城都督,領驍步五千,守禦並州;韓軌鎮守秀容,就令兼督東京關外諸軍事;子如可參府事;張亮可令入直。其餘頭目諸將,各依舊日施行。明日,替我各廟行香,祭告家廟。」

  世子一一領命,才出閣門,忽報大王仍複昏迷,口鼻流血。世子大驚,忙問醫官:「父王究何病症?」

  對曰:「臣等昨日診王之脈,外冷內熱。今日診之,又外熱內寒,此系祟脈,必有妖魅作祟,所以日輕夜重。」

  世子聞之,甚加憂慮。明日,王病小可,恐眾心不安,強乘步輿,出坐聽政。堂上設金床繡帳,旁列執事宮女十二人,皆典外內文書箋表之類。

  王既升堂,乃召合府大小文武官員參謁。謁罷,略諭數語,盡皆命退,獨召天文官,問之曰:「卿觀天象有何變異?」

  天文官對曰:「天象亦無大異,但台輔星不明,邪氣蒙蔽,主上有不測之災。」

  王曰:「此氣起於何時?」

  對曰:「三月初三夜間已犯此氣,近日或明或暗,未嘗有定。疑下有伏屍鬼為禍,故大王不得安也。」

  王曰:「何為伏屍鬼?」

  對曰:「天上月孛、計都兩星為災,此所謂伏屍也。今大王所犯,必有怨王者在暗中作魘魅之術,以亂氣相迷,使王精神日損。幸命中尚有吉耀相臨,可無妨也。」

  至酉時,王複升輿入內,因想:「內外左右莫敢作怨,止有恒山夫人素通妖術,未納莊後時恩愛無間,今把他冷落,或生怨望,暗中害我,亦未可知。須召他到來,以夫婦之情動之,自然改心救我。」

  躊躇已定。其夜病發如故,明日往召桐花。桐花謂婁妃曰:「大王召妾,未識何意?」

  妃曰:「妹多才智,妹去我亦放心,宜即速往。」

  桐花至新府,王正高臥,莊後侍坐床前。桐花入,與後見過,便揭帳一看,見王形容憔悴,不覺淚下。王攜其手,謂之曰:「卿來,婁妃知否?」

  桐花曰:「是妃命我來,未識大王何以消瘦至此?」

  王曰:「我病無他,據覘象者言,有人怨我,暗裡行魘魅之術,使病日增。至昏迷時,有黃巾人等前來相逼。卿素有靈術,欲卿作法驅之,以解吾厄。不然,恐成長別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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