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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怒求婚蘭春受責 暗行刺張僕亡身(2)


  內幹聽了,大喝道:「胡說!」

  楊氏道:「女子在家從父,勸你莫生妄想。今日恕你一次,後勿複然。」

  說罷,夫婦含怒而去。其弟婁昭聞知,亦來勸其姊曰:「吾姊何故不圖富貴,欲嫁六渾?」

  昭君道:「眼前富貴那裡靠得住。六渾具非常之相,頂有白光,將來必掌大權,威制天下。吾欲嫁之者為終身計,亦為門戶計也。若舍此人,誓不別嫁!」

  昭見姊意堅執,遂走出勸其父道:「吾觀六渾相貌實非凡品。吾姊識之風塵之中,亦是巨眼。今六渾所乏者不過財產,不如以姊嫁之,厚給財產,亦足助成其志。父意以為可否?」

  內幹道:「吾家公侯世第,招他為婿,定為人笑,斷乎不可。」

  婁昭不敢複言。

  然內幹欲奪女志,計無所出。家有張姓奴,多力善謀。因以昭君之事告之,作何算計,能使回心。張奴道:「小姐以六渾後日必貴,故欲嫁之。若除卻六渾,便絕小姐之心了。」

  內幹道:「若何除之?」

  張僕道:「殺之可也。」

  內幹道:「殺人非細事,如何使得。」

  張僕道:「奴有一計。主人請他到家,假言子弟們要習弓箭,求其指示,留在西園過宿。小人于半夜時潛往殺之,詐雲為盜所殺。其父有言,只索酬以金銀,便足了事。難道小姐還要嫁他不成?」

  內幹從其計。便遣人去請六渾。六渾見請,未識何意。其父高樹道:「鄰右家來請,去亦何妨。」

  六渾遂到婁家。內幹請到廳上相見,兩人坐定。內幹啟口道:「素聞郎君善於弓箭,家有小奴數人,欲求郎君指教一二,故屈駕至此。」

  六渾遜謝不能,內幹意甚殷勤,置酒相待。飲畢,使小奴十數人同六渾進西園演射。至夜,就在西園中一座亭子上鋪設臥具,留他過宿。六渾遂不復辭,住下數日。內幹便問張奴道:「你計可行麼?」

  張奴道:「只在今夜,保為主人殺之。但須寶劍一口,以便動手。」

  內幹即取壁上所掛之劍付之。

  其夜正值八月中旬,月明如晝。六渾用過夜膳,獨坐亭上,自覺無聊,對月浩歎。坐了一回,聽更樓已打二鼓,不覺倦將上來,解衣就寢。此時人聲寂寂,夜色朦朦。張奴早已潛入西園,躲在假山背後,執劍以待。窺見六渾已經就睡,走至亭下,見門未閉上,內有火光透出,微聞床上酣睡之聲。

  張奴想道:「此人該死,所以酣睡。」

  挨門而入,執劍走至床前,揭帳一看,不覺魂飛天外,魄散九霄,「哎喲」一聲,棄劍於地,往外飛走。你道為何?

  見帳中不是六渾,只見大赤蛇一條,通身如火,頭若巴鬥,眼似銅鈴,蟠踞床上,所以大喊而逃。六渾被他驚醒,忙即起身,見一人飛步逃去,床前遺下雪亮利劍一口,遂即拾劍在手,追出亭子來。那人因嚇慌了,絆了石子,跌倒在地。遂被六渾拿住,喝問道:「你系何人,敢來殺我?」

  張奴跪下道:「我是婁府家奴,奉主命來殺郎君。其如郎君不見,見一大赤蛇在床,故不敢犯。」

  六渾道:「我與你主何仇,而欲害我?」

  張奴道:「只因小姐欲嫁郎君,勸他不回,故欲殺君以絕其念。」

  六渾聽到此際,怒氣勃生,隨手一劍,將張奴斬了。還至亭上,執劍危坐,以待天明。

  是夜,內幹心懷疑懼,寢不能寐。天明不見張奴回報,忙遣小奴到園打聽。小奴走到亭邊。只見血淋淋一人殺死在地。嚇得呆了。又見六渾滿面殺氣坐在亭上,轉身就跑,被六渾喝住。問道:「你家主人何在?」

  小奴道:「在西廳。」

  六渾道:「你引我去。」

  小奴引六渾到廳。內幹見之,情知事泄,不覺失色。六渾忿忿向前道:「我高歡一介武夫,不知禮義。君世食天祿,家傳詩禮,如何自恃豪富,私欲殺人?且歡叨居鄰右,平素不通往來者,實以貧富不同,貴賤懸殊之故。即前日求婚,並非歡意,亦因令愛欲圖百歲之好,通以婢言,重以親書,再三致囑,歡乃不得已而從之。媒婆到府,君家發怒,歡已絕望矣。令愛別選高門,于我何涉?乃必殺一無辜之人,以絕令愛之意,是何道理?惡奴我已手戮。大丈夫死生有命,豈陰謀暗算所能害,唯君裁之。」

  六渾情辭慷慨,意氣激昂,英爽逼人。內幹自知理虧,只得含糊遜謝道:「此皆惡奴所為,我實不知。今既殺之,已足泄君之忿。願贈君廿金,以謝吾過。」

  六渾笑道:「吾高歡豈貪汝金者,此劍當留之於吾,以志昨宵之事。」

  說罷,仗劍而去。歸至家,只言內幹贈吾以劍,餘俱不說。

  內幹在家暗將張奴屍首葬過,但囑家人勿泄,把此事丟開。

  卻說昭君聞知,益加愁悶,私語蘭春道:「姻好不成,反成仇怨。他日此人得志,必為門戶之禍,奈何?」

  自此飲食俱減,形容憔悴。楊氏憂之,謂其夫曰:「昭君鬱鬱若此,必有性命之憂。與其死之,毋寧嫁之。」

  內幹道:「你且莫慌,我已定了一計,管教他回心轉意便了。」

  便向楊氏耳邊說了幾句,楊氏點頭稱好。但未識其計若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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