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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回 燕子飛毒打珊珊女 虯髯公怒責空空兒(1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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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燕子飛在悅來居茶樓之上,見眾人動手拿他,搶步至樓窗口往下一望,尚有無數的人在下埋伏,別的還不打緊,可慮的是那個蜷須老者與一個中年婦人也在其內,心下暗暗著驚,手中拿著的兩條桌腿,又被一個黃衣道士、一個白面書生一人一劍,削為四段。當頭又有一個身長力大的人一劍砍來,此時慌了手腳,沒奈何把身子往下一蹲,右腳起一個著地掃,暫把眾人掃開。正想圖個脫身之策,猛抬頭見身旁有座煤爐,那爐上放著兩把紫銅大壺,壺中滿注開水,乃茶博士沖茶之用。此刻茶博士也不知逃往那裡去了,兩把壺卻一同放在爐上。子飛一見,情急智生,一骨碌在地上飛起身來,竟把兩大壺的開水提在手中。先拿一把向樓上眾人兜頭擲去,撲通一聲,沸湯亂濺,莫說是武剛等眾捕役不曾防備,多被濺了一頭一臉,頓時燙起無數泡來,皮肉糜爛,痛不可當,發一聲喊,往後亂退。就是黃衫客與文雲龍、雷一鳴三位仙俠,也被濺了一身的水,幸虧沒有沾著頭面。因見他手中尚有一壺,不敢逼近,未免也略退數步。子飛乘此機會,回身飛至樓窗口前,向著街上喊一聲:「照打!」 又是撲通一響,連壺連水直摔下去。街上站著的人有濺著的,沒一個不抱頭叫喊而逃。虯髯公與聶隱娘其時正在仰面觀看,足足的濺了一面。雖是已成仙體,也覺得疼痛難禁,掩面不迭。子飛大喜,又喊一聲:「你們要性命的,快快閃開,俺要去也。」 撲的往下一跳,灑開大步,如飛而去。紅線、素雲、飛霞站得較遠,這一大壺的開水至多不過二三十碗,焉能濺得許多的人。他三人本來沒有沾身,不過見虯髯、隱娘掩面倒退,不知受傷若何,多來看視,無心追趕子飛。 獨有花珊珊,本與隱娘同站著的,粉頰上已經濺得,皮膚紫腫,卻因報仇心切,左手掩住傷處,右手舉起刀兒,依舊拼命拿人。看見子飛跳下樓來,怎肯放他過去,腳尖一緊,向後追來。子飛聽得後面有人,未曉是誰,不敢回看,放出平生本領,把兩手使足了力,向著人叢裡左右一分。碰著的沒一個不往後亂跌,竟被他分開了一條路來,大模大樣的往前自去。可憐珊珊獨自一人在後狂追,那前面卻無一人阻攔,不多一刻,子飛竟已逃出重圍。珊珊尚在後邊緊緊追趕。子飛是往南面走的,南面有大河阻路。珊珊心下暗喜道:「他惡貫已盈,追到河邊,再無逃處。」 子飛卻忙中有誤,初時不曾留意。及至將到河邊,遠遠望見白茫茫一片波光,喊聲:「啊呀!我如何走到這一條絕路上來,這便怎樣才好?」 無可奈何,回轉身軀,立住了腳,想尋別路再逃。不妨珊珊走得甚快,已經趕到面前,舉刀向子飛劈面便砍,子飛見追來的並非別人,乃是連夜在屋面上屢次拿他的女子。此女本領尚是平常,略略放了些心,看他的刀砍到身旁,起右足照定他的手臂颼的一腿,踢個正著。珊珊只覺得滿臂酸麻,那刀拿他不住,咯啷一聲,墜於地下。子飛乘勢又是一腿,踢中珊珊肋下。珊珊立腳不牢,仰面一交,跌將下去。子飛大喜,搶進一步,舉拳要打,卻被珊珊一個鯉魚攻水之勢,直跳起來,反向子飛當心一拳。子飛欲避不及,急把身子一偏,肋上已被打了一下,雖然不甚沉重,也覺有些力量。子飛眉頭一皺,受了一拳,喝聲:「賤人,休得猖狂,今天定當拼一個你死我活。」 放開解數,一連數拳,向珊珊打來,兩個人鬥在一處。初時還無甚高下,不到十個回合,珊珊漸漸抵敵不住。又是三四個回台,只打得呼呼氣喘,粉汗直流。子飛故意賣個破綻,讓珊珊一腿踢來,右手起個獨劈華山之勢,向那腿上一托,竟跌出一丈多遠。又起個寒鴉撲水之勢,直撲過去,趁他跌在地上,尚還沒有起身,急將右腿一屈,壓往他的腰肋,舉起拳來沒上沒下的一頓亂打。只打得花珊珊青一塊、紫一塊的,遍體鱗傷,命在頃刻。 子飛瞥見地上邊有方才跌落的那快刀在旁,伸手拾將起來,欲待一刀結果他的性命。忽眼前起一道光華,耳旁邊聽得高聲喝道:「子飛因怎殺人,還不與我住手!」 抬頭一看,乃是空空師長到了,急忙將刀棄去,雙膝跪地相迎,說聲:「恩師,何時到此,弟子叩見。」 空空兒把手一挽,回說:「不消如此。我且問你,這個女子是怎麼人,為怎殺他?」 子飛見珊珊受傷已重,倒在地上,口不能言,因撒謊道:「回稟恩師,弟子自從恩師動身,隔了數日,在家無事,心想行些功果,故此也就出門。不料甫到此地,住在前邊三岔道大街上悅來店中害起病來,朝熱夜涼,十分沉重。今日身子略略好些,早起在店門茶樓上吃些早點,不料這個女子也上樓來偷摸茶樓上客人的金銀。弟子見了心上不平,當場喝破,那女子竟與弟子為難,拔刀就砍。弟子因在鬧市不便動手,所以誘他到此,本思痛打一頓儆儆他的,後來無奈,他撒潑非凡,恃著手中執有刀械,屢下絕情,要傷弟子性命。故被弟子把刀踢落,將人打倒塵埃。因想此種人留在世間何用,意欲與民除害,一刀把他殺死,正值恩師到來。現有此女的凶刀呈鑒。」 空空兒聽罷,接過刀來一看,刀柄上有「花珊珊佩」 四個篆字,雖不是口寶刀,卻也十分鋒利,曉得此女有些本領,點了點頭。又問子飛:「你的寶劍何在?」 子飛說:「在店房中沒有帶得出來。」 空空兒道:「原來你空拳來的。」 子飛道:「是。」 空空兒沉吟半晌,竟把子飛的話信以為真。本來也想把珊珊殺了,因見他年紀尚輕,又是一個女子,打得已是十分狼狽,動了一個可憐之心,對子飛道:「若論此女行為,殺之原不為過。但看他是個女子,又受重傷,性命已旦夕難保,何妨暫且饒他,如果死了也罷。若然不死,也好使他以後的日子回心改過。惟你既在大街之上鬧下這事,此女倘有差池,悅來店恐居不便,快快與我一同到別處去罷。」 子飛道:「恩師吩咐,焉敢不聽。但店中尚有弟子寶劍、行囊,必須取出才好。」 空空兒道:「這個自然。不妨今夜與我同去,包管你取回就是。」 子飛不敢再說,遂同著空空兒向北而去。按下慢表。 再說花珊珊被燕子飛打得寸骨寸傷,空空兒才來的時候,他還有些記得,後來暈了過去,人事不知,直至武剛等因不見了他,稟知虯髯公等請人分頭找尋,方由紅線尋見。看他口吐白沫,一息奄奄,因急背回悅來店中,尋黃衫客商量搭救。恰好黃衫客正與武剛在店中,同店主人查撿燕子飛的包裹、行囊,共有金銀珠翠貴重之物不計其數,多是各案內的真贓。由武剛派人起出,一一送至縣署,做了一道差稟,稟明原由,當堂呈繳,奉諭立傳各事主領回。只有子飛用的那一口劍,遍尋不見。眾人多道:「子飛帶出去了。」 黃衫客卻說:「他赤手空拳,並無兵器,必定藏在店中。」 大家正在各處搜尋,尚還未去,見紅線背了珊珊回來,知道是凶多吉少,各吃一驚,同來問訊。武剛說:「此間不便醫治,不如回到他的家中再作區處。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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