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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回 紫髯伯藝高服五鼠 白玉堂氣短拜雙俠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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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北俠放下衣服,道:「五弟,你要怎麼樣?難道為此事就要尋死,豈不是要劣兄的命麼?如果你要上吊,咱們倆就搭連搭罷。」白玉堂道:「我死我的,與你何干?此話我不明白。」北俠道:「老弟,你可真糊塗了。你想想,你若死了,歐陽春如何對的起你四位兄長?又如何去見南俠與開封府的眾朋友?也只好隨著你死了罷。豈不是你要了劣兄的命了麼?」玉堂聽了,低頭不語。北俠急將絲絛拉下,就在玉堂旁邊坐下,低低說道:「五弟,你我今日之事,不過遊戲而已,有誰見來?何至於輕生?就是叫劣兄隨你去,也該商量商量。你只顧你臉上有了光彩,也不想想把劣兄置於何地。五弟,豈不聞『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』;又道『我不欲人之加諸我者,吾也欲無加諸人』。五弟不願意的,別人他就願意麼?」玉堂道:「依兄台怎麼樣呢?」 北俠道:「劣兄倒有兩全其美的主意。五弟明日何不到茉花村,叫丁氏昆仲出頭,算是給咱二人說合的。五弟也不落無能之名,劣兄也免了被獲之醜,彼此有益。五弟以為如何?」白玉堂本是聰明特達之人,聽了此言,登時豁然,連忙深深一揖,道:「多承吾兄指教。實是小弟年幼無知,望乞吾兄海涵。」北俠道:「話已言明,劣兄不便久留,也要回去了。」說罷,出了里間,來到堂屋。白五爺道:「仁兄請了,茉花村再見。」北俠點了點頭,又悄悄道:「那頂頭巾合泥金摺扇,俱在衣服內夾著呢。」玉堂也點了點頭,剛一轉眼,已不見北俠的蹤影。五爺暗暗誇獎:「此人本領勝我十倍,我真不如也。」 誰知二人說話之間,白福烹了一杯茶來,聽見屋內悄悄有人說話,打簾縫一看,見一人與白五爺悄悄低言。白福以為是家主途中遇見的夜行朋友,恐一杯茶難遞。只得回身又添一盞。用茶盤托著兩杯茶,來到里間,抬頭看時,卻仍是玉堂一人。白福端著茶,納悶道:「這是什麼朋友呢,給他端了茶來,他又走了。我這是什麼差使呢?」白玉堂已會其意,便道:「將茶放下,取個燈籠來。」白福放下茶託,回身取了燈籠。白玉堂接過,又把衣服朱履夾起,出了屋門,縱身上房,仍從後面出去。 不多時,只聽前邊打的店門山響。白福迎了出去,叫道:「店家快開門,我們家主回來了。」小二連忙取了鑰匙,開了店門。只見玉堂仍是斯文打扮,搖搖擺擺進來。小二道:「相公怎麼這會才回來?」玉堂道:「因在相好處避雨,又承他待酒,所以來遲。」白福早已上前接過燈籠,引到屋內。茶尚未寒,玉堂喝了一懷,又吃了點飲食,吩咐白福於五鼓備馬起身,上松江茉花村去。自己歇息,暗想:「北俠的本領,那一番和藹氣度,實然別人不能的。而且方才說的這個主意,更覺周到,比四哥說的出告示訪請又高一等。那出告示眾目所睹,既有『訪請』二字,已然自餒,那如何對人呢?如今歐陽兄出的這個主意,方是萬全之策。怨的展大哥與我大哥背地裡常說他好,我還不信,誰知果然真好。仔細想來,全是我自作聰明的不是了。」他翻來覆去,如何睡的著。到了五鼓,白福起來,收拾行李馬匹,到了櫃上,算清了店帳,主僕二人上茉花村而來。 話休煩絮。到了茉花村,先叫白福去回稟,自己乘馬隨後。離莊門不遠,見多少莊丁伴當分為左右,丁氏弟兄在臺階上面立等。玉堂連忙下馬,伴當接過。丁大爺已迎接上來。玉堂搶步,口稱:「大哥,久違了,久違了。」 兆蘭道:「賢弟一向可好?」彼此執手。兆蕙卻在那邊垂手,恭敬侍立,也不執手,口稱:「白五老爺到了,恕我等未能遠迎虎駕,多多有罪。請老爺到寒舍待茶。」玉堂笑道:「二哥真是好玩,小弟如何擔的起。」連忙也執了手。三人攜手來到待客廳上,玉堂先與丁母請了安,然後歸座。獻茶已畢,丁大爺問了開封府眾朋友好,又謝在京師叨擾盛情。丁二爺卻道:「今日哪陣香風兒,將護衛老爺吹來,真是蓬蓽生輝,柴門有慶。然而老爺此來,還是專專的探望我們來了,還是有別的事呢?」一席話說的玉堂臉紅。 丁大爺恐玉堂臉上下不來,連忙瞅了二爺一眼,道:「老二,弟兄們許久不見,先不說說正經的,只是說這些作什麼?」玉堂道:「大哥不要替二哥遮飾。本是小弟理短,無怪二哥惱我。自從去歲被擒,連衣服都穿的是二哥的。後來到京受職,就要告假前來,誰知我大哥因小弟新受職銜,再也不准動身。」 丁二爺道:「到底是作了官的人,真長了見識了。惟恐我們說,老爺先自說了。我問五弟,你縱然不能來,也該寫封信、差個人來,我們聽見也喜歡喜歡。為什麼連一紙書也沒有呢?」玉堂笑道:「這又有一說。小弟原要寫信來著。後來因接了大哥之信,說大哥與伯母送妹子上京與展大哥完姻。我想遲不多日,就可見面,又寫什麼信呢?彼時若真寫了信來,管保二哥又說白老五盡鬧虛文假套了,左右都是不是。無論二哥怎麼怪小弟,小弟惟有伏首認罪而已。」丁二爺聽了,暗道:「白老五,他竟長了學問,比先前乖滑多了。且看他目下這宗事怎麼說法。」回頭吩咐擺酒。玉堂也不推辭,也不謙讓,就在上面坐了。丁氏昆仲左右相陪。 飲酒中間,問玉堂道:「五弟此次是官差?還是私事呢?」玉堂道:「不瞞二位仁兄,實是官差。然而其中有許多原委,此事非仁兄賢昆玉相助不可。」 丁大爺便道:「如何用我二人之處?請道其詳。」玉堂便將倪太守、馬強一案供出北俠,小弟奉旨特為此事而來,說了一遍。丁二爺問道:「可見過北俠沒有?」玉堂道:「見過了。」兆蕙道:「既見過,便好說了。諒北俠有多大本領,如何是五弟對手。」玉堂道:「二哥差矣!小弟在先原也是如此想,誰知事到頭來不自由,方知人家之末技俱是自己之絕技。慚愧的很,小弟輸與他了。」 丁二爺故意詫異,道:「豈有此理!五弟焉能輸與他呢!這話愚兄不信。」玉堂便將與北俠比試,直言無隱,俱各說了。「如今求二位兄台將歐陽兄請來,那怕小弟央求他呢,只要隨小弟赴京,便叨愛多多矣。」丁兆蕙道:「如此說來,五弟竟不是北俠對手了。」玉堂道:「誠然。」丁二爺道:「你可佩服呢?」玉堂道:「不但佩服,而且感激。就是小弟此來,也是歐陽兄教導的。」丁二爺聽了,連聲讚揚叫好,道:「好兄弟!丁兆蕙今日也佩服你了。」便高聲叫道:「歐陽兄,你也不必藏著了,請過來相見。」 只見從屏後轉出三人來。玉堂一看,前面走的就是北俠,後面一個三旬之人,一個年幼小兒,連忙出座,道:「歐陽兄幾時來到?」北俠道:「昨晚方到。」玉堂暗道:「幸虧我實說了,不然這才丟人呢。」又問:「此二位是誰?」丁二爺道:「此位智化,綽號黑妖狐,與劣兄世交通家相好。」(原來智爺之父,與丁總鎮是同僚,最相契的。)智爺道:「此是小徒艾虎。過來,見過白五叔。」艾虎上前見禮。玉堂拉了他的手,細看一番,連聲誇獎。彼此敘座。北俠坐了首座,其次是智爺、白爺,又其次是丁氏弟兄,下首是艾虎。大家歡飲。玉堂又提請北俠到京,北俠慨然應允。丁大爺、丁二爺又囑咐白玉堂照應北俠。大家暢談,彼此以義氣相關,真是披肝瀝膽,各明心志。惟有小爺艾虎與北俠有父子之情,更覺關切。酒飯已畢,談至更深,各自安寢。到了天明,北俠與白爺一同赴京去了。 未知後文如何,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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