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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回 花神廟英雄救難女 開封府眾義露真名(2)


  嚴奇若是有眼力的,就依了此人,從此做個相識,只怕還有個好處。誰知這惡賊見軍官謙恭和藹,又是外鄉之人,以為可以欺負,竟敢拿雞蛋往鵝卵石上碰,登時把眼一翻,道:「好狗才, 誰許你多管!」冷不防嗖的就是一腳,迎面踢來。這惡賊原想著是個暗算,趁著軍官作下揖去,不能防備,這一腳定然鼻青臉腫。哪知那軍官不慌不忙,瞧著腳臨切近,略一揚手,在腳面上一拂,口中說道:「公子休得無禮!」此話未完,只見公子噯呀一聲,半天掙扎不起。眾惡奴一見,便嚷道:「你這廝竟敢動手!」一擁齊上,以為好漢打不過人多。誰知那人只用手往左右一分,一個個便東倒西歪,哪個還敢上前。

  忽聽那邊有人喊了一聲:「閃開!俺來也!」手中木棍高揚,就照軍官劈面打來。軍官見來得勢猛,將身往旁邊一跨。不想嚴奇剛剛的站起,恰恰的太歲頭就受了此棍,吧的一聲,打了個腦漿迸裂。眾惡奴發了一聲喊道:「了不得了!公子被軍漢打死了!『快拿呀,快拿呀!」早有保甲地方並本縣官役,一齊將軍官圍住。只聽那軍官道:「眾位不必動手,俺隨他們到縣就是了。」眾人齊說道:「好朋友,好朋友!敢作敢當,這才是漢子呢!」

  忽見那邊走過兩個人來,道:「眾位,事要公平。方才原是他用棍打人,誤打在公子頭上。難道他不隨著赴縣麼?理應一同解縣才是。」眾人聞聽,道:「講得有理。」就要拿那使棍之人。那人將眼一瞪,道:「俺史丹不是好惹的!你們誰敢前來!」眾人嚇的往後倒退。只見兩個人之中有一人道:「你慢說是史丹,就是屎蛋,也要推你一推。」說時遲,那時快,順手一掠,將那棍也就逼住。攏過來往懷裡一帶,又向外一推,真成了屎蛋咧,咕哩咕嚕滾在一邊。那人上前按住,對保甲道:「將他鎖了。」你道這二人是誰?原來是王朝、馬漢。

  又聽軍官說道:「俺遭逢此事所為何來,原為救那女子。如今為人不能為徹,這便如何是好?」王、馬二人聽了,滿口應承:「此事全在我二人身上,朋友,你只管放心。」軍官道:「既如此,就仰仗二位了。」說罷,執手隨眾人赴縣去了。

  這裡王、馬二人帶領婆子到後面。此時眾惡奴見公子已死,也就一哄而散,誰也不敢出頭。王、馬二人一直進了敞廳,將女子領出交付婆子,護送出廟,問明瞭住處姓名(恐有提問質對之事),方叫她們去了。二人不辭辛苦,直奔祥符縣而來。到了縣裡,說明姓名。門上急忙回稟了縣官。縣官立刻請二位到書房坐了。王、馬二人將始未情由,說了一遍。「此事皆系我二人目睹,貴縣不必過堂,立刻解往開封府便了。」正說間,外面拿進個略節來,卻是此案的名姓;死的名嚴奇,軍官名張大,持棍的名史丹。縣官將略節遞與王、馬二人,便吩咐將一干人犯多派衙役,立刻解往開封。

  王、馬漢二人先到了開封府,見了展爺、公孫先生,便將此事說明。公孫策尚未開言,展爺忙問道:「這軍官是何形色?」王、馬二人將臉盤兒身量兒說了一番。展爺聽了大喜,道:「如此說來,別是他罷?」對著公孫先生伸出大指。公孫策道:「既如此,少時此案解來,先在外班房等候,悄悄叫展兄看看。若要不是那人,也就罷了;倘若是那人冒名,展兄不妨直呼其名,使他不好改口。」眾人聽了,俱各稱善。

  王、馬二人又找了包興,來到書府,回稟了包公,深贊張大的品貌,行事豪俠。包公聽了,雖不是寄柬留刀之人,或者由這人身上也可以追出那人的下落,心中也自暗暗忖度。王、馬又將公孫策先生叫南俠偷看,也回明瞭。包公點了點頭,二人出來。

  不多時,此案解到,俱在外班房等候。王、馬二人先換了衣服,前往班房,見放著簾子。隨後展爺已到,伸掀起簾縫一瞧,不由的滿心歡喜,對著王、馬二人悄悄道:「果然是他。妙極,妙極!」王、馬二人連忙問道:「此人是誰?」展爺道:「賢弟休問。等我進去呼出名姓,二位便知。二位賢弟即隨我進來,劣兄給你們彼此一引見,他也不能改口了。」王、馬二人領命。

  展爺一掀簾子,進來道:「小弟打量是誰?原來是盧方兄到了。久違呀,久違!」說著,王、馬二人進來。展爺給引見,道:「二位賢弟不認得麼?此位便是陷空島盧家莊,號稱鑽天鼠名盧方的盧大員外。二位賢弟快來見禮。」王、馬急速上前。展爺又向盧方道:「盧兄,這便是開封府四義土之中的王朝、馬漢兩位老弟。」三個人彼此執手作揖。盧方到了此時,也不能說我是張大,不是姓盧的。人家連家鄉住處俱各說明,還隱瞞什麼呢?盧方反倒問展爺道:「足下何人?為何知道盧方的賤名。」展爺道:「小弟名喚展昭。曾在茉花村蘆花蕩為鄧彪之事,小弟見過尊兄,終日渴想至甚,不想今日幸會。」

  盧方聽了,方才知道便是號禦貓的南俠。他見展爺人品氣度和藹之甚,毫無自滿之意,便想起五弟任意胡為,全是自尋苦惱,不覺暗暗感歎,面上卻陪著笑,道:「原來是展老爺。就是這二位老爺,方才在廟上多承垂青看顧,我盧方感之不盡。」三人聽了,不覺哈哈大笑,道:「盧兄太外道了,何得以老爺相呼?顯見得我等不堪為弟了。」盧方道:「三位老爺太言重了。一來三位現居皇家護衛之職,二來盧方刻下乃人命重犯,何敢以弟兄相稱?豈不是太不知自量了麼?」展爺道:「盧兄過於能言了。」王、馬二人道:「此處不是講話的所在,請盧兄到後面一敘。」盧方道:「犯人尚未過堂,如何敢蒙如此厚待?斷難從命。」展爺道:「盧兄放心,全在小弟等身上。請到後面,還有眾人等著要與老兄會面。」盧方不能推辭,只得隨著三人來到後面公廳,早見張、趙、公孫三位隨降階而迎。展爺便一一引見,歡若平生。

  來到屋內,大家讓盧方上坐。盧方斷斷不肯,總以犯人自居,「理當侍立,能夠不罰跪,足見高情。」大家哪裡肯依。還是楞爺趙虎道:「彼此見了,放著話不說,且自鬧這些個虛套子。盧大哥,你是遠來,你就上面坐。」說著,把盧方拉至首座。盧方見此光景,只得從權坐下。王朝道:「還是四弟爽快。再者盧兄從此什麼犯人咧,老爺咧,也要免免才好,省得鬧的人怪肉麻的。」盧方道:「既是眾位兄台抬愛,拿我盧某當個人看待,我盧方便從命了。」

  左右伴當獻茶已畢。還是盧方先題起花神廟之事。王、馬、二人道:「我等俱在相爺台前問明,小弟二人便是證見。凡事有理,斷不能難為我兄。」只見公孫先生和展爺,彼此告過失陪,出了公所,往書房去了。

  未知相爺如何,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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