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俠義小說 > 七俠五義 | 上頁 下頁
第六十一回 大夫居飲酒逢土棍 卞家疃偷銀驚惡徒(2)


  他在這裡說,韓爺在外面已聽明白,登時怒氣填胸,立起身來,走至那人跟前,抬腿將木盤一踢,連雞帶盤全合在那人臉上。雞是剛出鍋的,又搭著一肚子滾湯,只聽那人「噯呀」一聲,撒了手,栽倒在地,登時滿臉上猶如尿泡裡串氣兒,立刻開了一個果子鋪,滿臉鼓起來了。韓爺還要上前,莊致和連忙攔住。韓爺氣忿忿的坐下。那人卻也知趣,這一燙,酒也醒了,自己想了一想,也不是理;又見韓爺的形景,估量著他不是個兒,站起身來就走,連說:「結咧,結咧!咱們再說再議。等著,等著!」搭訕著走了。這裡莊致和將酒並雞的銀子會過。飯沒吃成,反多與了豆老兒幾分銀子。勸著韓爺,一同出了大夫居。

  這裡,豆老兒將雞撿起來,用清水將泥土洗了去,從新放在鍋裡煮了一個開,用盤撈出端在桌上,自己暖了一角酒,自言自語:「一飲一啄,各有分定。好好一隻肥嫩小雞兒,那二位不吃,卻便宜老漢開齋。這是從哪裡說起!」才待要吃,只見韓爺從外面又進來。豆老兒一見,連忙說道:「客官,雞已熱了,酒已熱了,好好放在這裡。小老兒卻沒敢動,請客官自用罷。」韓爺笑道:「俺不吃了。俺且問你:方才那廝他叫什麼名字?在哪裡居住?」豆老兒道:「客官問他則甚?好鞋不粘臭狗屎,何必與他慪氣呢!」韓爺道:「我不過知道他罷了,誰有工夫與他慪氣呢。」豆老道:「客官不知,他父子家道殷實,極其慳吝,最是強梁。離此五裡之遙,有一個卞家疃,就是他家。他爹爹名叫卞龍,自稱是鐵公雞,乃刻薄成家,真是一毛兒不拔。若非怕自己餓死,連飯也是不吃的。誰知他養的兒子更狠,就是方才那人,名叫卞虎。他自稱外號癩皮象。他為什麼起這個外號兒呢?一來是無毛可拔,二來他說當初他爹沒來由,起手立起家業來,故此外號止於『雞』;他是生成的胎裡紅,外號兒必得大大的壯門面,故此稱『象』。又恐人家拿他當了秧子手兒,因此又加上『癩皮』二字,言其他是家傳的吝嗇,也不是好惹的。自從他父子如此,人人把個卞家疃改成『扁加團』了。就是他來此吃酒,也是白吃白喝,盡賒帳,從來不知還錢。老漢又惹他不起,只好白填嗓他罷了。」韓爺又問道:「他那疃裡可有店房麼?」豆老兒道:「他那裡也不過是個村莊,那有店房。離他那裡不足三裡之遙,有個桑花鎮,卻有客寓。」

  韓爺問明底細,執手別了豆老,竟奔桑花鎮而來,找了寓所。到了晚間,夜闌人靜,悄悄離了店房,來至卞家疃。到了卞龍門前,躍牆而入,施展他飛簷走壁之能,趴伏在大房之上,偷睛往下觀看。見個尖嘴縮腮的老頭子,手托天平,在那裡平銀子。左平右平卻不嫌費事,必要銀子比砝碼微低些方罷。共平了二百兩,然後用紙包了四封,用繩子結好,又在上面打了花押,方命小童抱定,提著燈籠,往後面送去。他在那裡收拾天平。

  韓爺趁此機會,卻溜下房來,在卞子門垛子邊隱藏。小童剛邁門檻,韓爺將腿一伸,小童往前一撲,唧啦咕咚裁倒在地,燈籠也滅了。老頭子在屋內聲言道:「怎麼了?栽倒咧!」

  只見小童提著滅燈籠來對著了,說道:「剛邁門檻,不防就一跤倒了。」老頭子道:「小孩子家,你到底留神啊!這一栽,管保把包兒栽破,灑了銀渣兒如何找尋呢?我不管,拿回來再平,倘若短少分兩,我是要扣你的工錢的。」說著話,同小童來至卞子門,用燈一照,罷咧!連個紙包兒的影兒也不見了。

  老頭子急得兩眼冒火,小童兒慌得二目如燈,淚流滿面。老頭子暴躁道:「你將我的銀子藏於何處了?快快拿出來!如不然,就活活要了你的命!」正說著,只見卞虎從後面出來,問明此事。小童哭訴一番。卞虎那裡肯信,將眼一瞪道:「好囚攘的!人小鬼大,你竟敢弄這樣的戲法!咱們且向前面說來。」

  說罷,拉了小童,卞龍反打燈籠在前引路,來至大房屋內。早見桌上用砝碼壓著個字帖兒,上面字有核桃大小,寫道:「爺爺今夕路過汝家,知道你刻薄成家,廣有金銀,又兼俺盤費短少,暫借銀四封,改日再還。不可誣賴好人。如不遵命,爺爺時常夜行此路,請自試爺爺的寶刀,免生後悔!」卞龍見了此帖,登時渾身亂抖。卞虎將小童放了,也就發起怔來。父子二人無可如何,只得忍著肚子疼,還是性命要緊,不敢聲張,惟有小心而已。要知後文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