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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 中三畝園應誓拿普蓮 八賢王賀號石祿得馬(12)


  書中暗表,這條黑影,便是混海龍杜林。原來他看見三寇叫門往裡去啦,他才偷偷的爬起,來到門道,便將白日衣服脫去,換好夜行衣靠。白晝衣服在小包袱之內,打了腰圍子,用絲絛帶結好,抬胳膊踢腿,不繃不吊,來到門外,翻身上房,往裡而來。到了裡面,他往影壁上一爬,就見從西屋出來一人,站在西房檐下,手拿包袱,在那裡長歎一口氣。杜林看了,知道是寶鎧。他這才長腰奔了內宅西房前坡,雙手一扒中脊,飄腿就過去了。徐立提包袱來到裡院,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道:「真是穩在家中坐,禍從天上來。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。」

  提包袱進了北上房,說道:「娘子,你快將娘親喚起,現在有人送來寶鎧,暫且先存留在咱們家中。」

  那張氏答應,舉著把燈兒來到西間,後面徐立跟隨,二人到了西屋。那張氏交燈放到一旁,急忙跪倒。此時徐立也隨在後面,雙手放下包袱,手扶床沿,小聲喚道:「娘啊。」

  張氏叫道:「婆母啊,您快起來吧。」

  他們婆媳,平常很是投緣對勁。徐立叫了兩聲,老太太沒理他。張氏說道:「娘啊,咱們真是穩在家中坐,禍從天上來。您那不孝的孩兒,所交不義的賓朋,有人將國寶盜來,送到咱們家中來啦。」

  老太太一聞此言,嚇得急忙醒了,說道:「姑娘啊,你快將我扶起。」

  此時老太太正在病中,尚未痊癒,張氏急忙上前將老太太扶起。徐立一看他老娘嚇得顏色更變,他可在地上跪著,忙說道:「娘啊,您不必耽驚害怕,孩兒我有妙計。」

  老太太說道:「孩兒呀,禍全到了咱們家哪,你沒有妙計啦。賊咬一口,入骨三分。你在外頭甚麼朋友全交,摸一摸腦袋算一個。」

  那張氏在一旁站著,雙手攙扶著老太太啦。那老太太用手揪了張氏,雙目落淚,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,說道:「兒呀,姑娘,為娘的托媒婆,將你說到我家,為是跟我兒成為白頭到老。不想他行為不檢,竟跟那狐朋狗友結交。直到而今,又將盜寶之寇,讓到家中。那賊是居心不善,他要臨死拉墊背的啦。此人盜寶關係重大,他來到咱們家中,倘若官軍從此處拿走盜寶之寇,他落個淩遲處死,咱們全家落個項上餐刀。」

  說著話他婆媳痛哭一場。徐立一看,此時好比萬把鋼刀紮於肺腑,滾油潑心一般,便木在那裡。張氏說道:「娘啊,您將鑰匙交與孩兒,我將寶鎧暫且存在咱們箱子裡面。外間屋中有神佛,孩兒我每在跪他高香三股,叩稟上蒼,因為此乃天上所掉之事。」

  老太太交了他,張氏伸手接過,說道:「娘啊,您看在孩兒面上,千萬別哭了。」

  說完,站起身形,開了箱子,將寶鎧收好。鎖好了之後,又將鑰匙,交還了老太太,回身沖徐立一拜,說道:「夫主,後面之事,你一概不用分心。你到前面侍候三寇,千萬別落個不字。」

  王氏老太太說道:「姑娘從此以後,你可不要梳洗打扮。那西川路上的人,狼心狗肺。」

  張氏點頭答應,從此他是每晚,要跪三股高香,為是叩求上蒼,早行赦免,收回惡人,暫且不表。

  且說杜林他在暗中一切看明,這才飛身下去,到了外面,夠奔西村頭。到了那座墳地切近,就聽他爹正在林中罵啦,說道:「我夫妻二人怎麼養活這麼一個孩子呀。早晚我們這兩條老命,被他給斷送了。」

  杜林連忙進了林子,說道:「爹爹您別罵啦。您罵多少樣,您記著啦嗎。」

  杜錦說:「你別氣我,這就快把我氣死啦。」

  杜林道:「您要不罵我,我還不進來啦。可倒好,全在豬身上找,稱的起是豬八樣。」

  杜錦問道:「你換上夜行衣,做甚麼去啦。」

  杜林道:「我上樹林外頭拉屎去啦。」

  杜錦道:「這麼大的一片墳圈子,你會拉不了屎。」

  杜林說:「往往大家都說聞臭聞臭,三天不長肉。本來您就長得瘦,我要再在您的旁邊拉屎,您聞見了臭味,更不長肉了,那成了爸爸燈啦嗎。」

  杜錦說:「杜林啊,你別氣我啦,留我這一條老命吧,快將夜行衣脫下,解下馬來,咱們好走。」

  杜林當時脫下來,仍然收在小包袱之內,換上白晝衣服。問道:「爹呀,咱們上那裡去啊?」

  杜錦說:「咱們回家。」

  杜林道:「咱們為甚麼許的,給人家看了一夜的墳,墳主知道嗎?人家也不知情啊。」

  說完他解下馬來,將兩匹馬的肚帶,勒緊了三扣,將褥套拿出,放在馬上。看地上沒落下東西物件,杜錦轉身往外要走。杜林說道:「爹呀,咱們不用回家啦,還是上我何大爺那裡去吧。」

  杜錦說:「不用,回家吧。」

  杜林說:「您為甚麼要回家呀?有不那時候咱們不來好不好。」

  杜錦說:「杜林,你的機靈差遠著啦。眼下我聽鏢行人說,那普蓮盜走鬧龍寶鎧,那看樓的是李翠雲龍,他二人是你王大爺的徒弟。」

  杜林說:「那個王大爺?」

  杜錦說:「鎮海金鼇王殿元。」

  杜林道:「那也不要緊啊。」

  杜錦說:「內中有魯清,自在熊魯彪的兄弟。」

  杜林道:「這個魯清,我已然在背地裡給他磕了頭啦,拜他為師。」

  杜錦說:「你為甚麼給他磕頭哇,為是跟他學刀法?」

  杜林說:「刀法,咱們是花刀第五門,比他們全強,跟人學做甚麼呀。我就求人家別跟我學就得啦。我不是跟他學別的,學點壞。」

  杜錦說:「得啦,別說,咱們還是回家吧。」

  杜林說:「爹呀,您帶我去吧。」

  杜錦說:「咱是別去啦,現下你大叔上石家鎮,已然將石祿請了出來。而今他們拿普蓮的心急,真如鑽冰取火,軋砂求油一般。」

  杜林說:「幹什麼這麼拿他呀?」

  杜錦道:「他是國家的要犯,此鎧他們沒得回去。」

  杜林心中一想,這可是進見之功。我要將鎧得回,拿住了普蓮,將來賊鎧一入都,王爺必有賞賜。那時我拿回家中,也可以誇耀于他五弟兄之前。想到此處,遂用好言安慰,說道:「爹爹您帶我去得啦。」

  杜錦說:「杜林呀,是你不知。你是我的兒子,你是甚麼脾氣,我還不知道嗎。你的口齒不嚴,那魯清兩眼不揉砂子,見其面知其心。」

  杜林說:「這麼辦吧,咱們到了那裡,不用管

  他怎麼問,我是一問三不知,神鬼怪不得。無論他怎樣的問,咱們是一概不知,他沒主意。現下咱們在這裡沒有外人知道,到了那裡,您叫我說我才說,不叫我說,寧可爛在肚子裡還不成嗎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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