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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回 李海遭風遇猴精 三寶設壇祭海瀆(3)


  卻說長老正在蓮台之上收神默坐,徒孫雲谷報道:「王老爺來拜。」長老迎著,就問道:「有甚麼事下顧貧僧?」王老爺說道:「連日寶船雖是行動,卻被這海風顛蕩得不穩便,怎麼是好?特來請教國師。」長老道:「便是連日間颶飆不絕,寶船老大的受它虧苦。但不知三寶老爺意下何如?」王尚書道:「他在中軍帳上,只是強著要走哩!」長老道:「若不害事,由他也罷。」王尚書道:「我學生連牽三日,親眼看見日前出船來。只見:

  天伐昏正中,渺渺無何路。
  極島遊長川,嚴飆起夕霧。
  海氣蒸戎衣,橙金識高戍。
  捲簾豁雙眸,不辨山與樹。
  振衣行已遙,寒濤響孤鶩。
  嗟哉炎海中,勒征何以故。

  昨日出船來,只見:

  冥冥不得意,無奈理方艨。
  濤聲裂山石,洪流莫敢東。
  魚龍負舟起,馮夷失故宮。
  日月雙蔽虧,寒霧飛濛濛。
  誰是淩雲客?布帆飽茲風。
  而我愧大翼,末由乘之從。

  今日出船來,又只見:

  顛風來北方,傍午潮未退。
  高雲斂晴光,況乃日為晦。
  飛廉歘縱橫,濤翻六鼇背。
  掛席奔浪中,辨方竟茫昧。
  想像問稿師,猥以海怪對。
  海瀆祀典神,胡不恬波待。

  學生連日所見如此,以學生之愚見,還求國師法力,止了這個颶飆,更為穩便。」長老道:「既是老總兵吩咐貧僧,貧僧自有個處置。只是相煩老總兵出下個將令,叫三百六十行中,選出那一班彩畫匠來。」王尚書道:「要他何用?」長老道:「自有用他之處。」王尚書相別而去,實時傳出將令,發下一班彩畫匠來。眾匠人見了國師,叩了頭,稟了話。長老拿出一隻僧鞋來,叫徒孫懸在寶船頭下做個樣兒,令畫匠就在萍實中間,依樣畫了一隻僧鞋在上。畫匠看了僧鞋,仔細描畫。只見僧鞋之中,還寫得有四句詩在裡面,畫匠也不知其由,竟自畫了。長老又令眾匠人照本船式樣,凡是寶船並一切雜色船隻,俱在船頭上畫一隻僧鞋。一邊畫鞋,一邊風靜;一邊畫鞋,一邊浪息。眾匠人畫完了僧鞋,只見天清氣朗,寶船序次前行。王尚書把這個話兒告訴三寶。三寶老爺道:「有這等通神的手段哩!」叫過匠人來問道:「那國師的鞋是甚麼樣的?」眾畫匠道:「就是平常的一隻僧鞋,只是裡面有四句詩寫著。」老爺道:「你們可記得麼?」眾匠人道:「也有記得的。」

  原來眾匠人之中,癡呆懵懂的雖多,伶俐聰明的也有,那記得的說道:「詩說:『吾本來茲土,傳法覺迷情。一花開五葉,結果自然成。』」三寶問王尚書道:「老先兒可解得這詩麼?」王尚書道:「學生一時也不解其意,不如請天師來,問他怎麼說。」實時請得張天師來,把這四句詩問他。天師倒也博古,說道:「這是達摩祖師東來的詩。」三寶老爺道:「可是真哩?」天師道:「怎麼敢欺。」王尚書道:「既是達摩祖師的詩,一定就是達摩祖師的鞋了。」天師道:「敢是碧峰長老适才畫的麼?」王尚書道:「正是。」天師道:「這是達摩祖師的禪履,不消疑了。」王尚書道:「怎見得?」天師道:「達摩祖師在西天為二十八祖,人東土為初祖。自初祖至弘忍、慧能,共為六祖。經上說道:『初祖一隻履,九年冷坐無人識,五葉花開遍地香。二祖一隻臂,看看三尺雪,令人毛髮寒。三祖一罪身,覓之不可得,本自無瑕類。四祖一隻虎,威雄鎮十方,聲光動寰宇。五祖一株松,不圖汝景致,也要壯家風。六祖一隻碓,踏破關捩子,方知有與無。』以此觀之,這僧鞋卻不是達摩的?」兩個元帥說道:「還是天師通今博古。」天師道:「這個長老,其實是個有打點的。」道猶未了,只見藍旗官報道:「國師將令,著各船落篷打錨,不許前進。」兩個元帥,一個天師,都不解其意。未及開口,大小寶船,一切諸色船等,俱已落了篷,打了錨,照舊兒擺著。

  卻不知碧峰長老不放船行,前面還是甚麼地面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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