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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胡員外女嫁憨哥 胡永兒私走鄭州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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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當日為始,荏苒光陰,過了半年。時遇六月間,天氣十分炎熱。永兒到晚來堂前叫了安置,與憨哥來天井內乘涼。永兒道:「憨哥!我們好熱麼?」 憨哥道:「我們好熱麼?」 永兒道:「我和你一處乘涼,你不要怕!」 憨哥道:「我和你一處乘涼,你不要怕!」 永兒見憨哥七顛八倒,心中好悶。當夜永兒和憨哥合坐著一條凳子,永兒念念有詞,那凳子變做一隻吊睛白額大蟲在地上。永兒與憨哥騎在大蟲背上,口中念念有詞,只見大蟲載著永兒和憨哥從空便起,直到一座城樓上;這座城樓叫做安上大門樓,永兒喝聲:「住!」 大蟲在屋脊上便住了。永兒與憨哥道:「這裡好涼麼?」 憨哥道:「這裡好涼麼?」 兩個直乘涼到四更,永兒道:「我們歸去休!」 憨哥道:「我們歸去休!」 永兒念念有詞,只見大蟲從空而起,直到家中天井裡落。永兒道:「憨哥!我們去睡!」 憨哥道:「我們去睡!」 自此夜為始,永兒和憨哥兩個,夜夜騎虎直到安上大門樓屋脊上乘涼,到四更便歸。忽一日,永兒道:「憨哥!我們好去乘涼也!」 憨哥道:「我們好去乘涼也!」 永兒念念有詞,凳子變做大蟲,從空便起,直到安上大門樓乘涼。當夜卻沒有風,永兒道:「今日好熱!」 拿著一把月樣白紙扇兒在手裡,不住手搖,此時月卻有些朦朧,有兩個上宿軍人出來巡城,外叫做張千,一個叫做李萬。兩個回到城門樓下,張千猛抬起頭來看月,吃了一驚道:「李萬你見麼?樓門屋脊上坐著兩個人!」 李萬道:「若是人,如何上得去?」 張千定睛一看,說:「真是兩個人!」 李萬道:「據我看時,只是兩個老鴉。」 當夜永兒在屋脊上不住手的把扇搖,李萬道:「若不是老鴉,如何在高處展翅?」 張千道:「據我看,一個像男子,一個像婦人。如今我也不管他是人是鴉,只交他吃我一箭!」 去那袋內拈弓取箭,搭上箭,拽滿弓,看清,只一箭射去,不偏,不歪,不斜,正射著憨哥大腿。憨哥大叫一聲,從屋脊上骨碌碌滾將下來,跌得就似爛冬瓜一般。當時張千、李萬把憨哥縛了,再看上面時,不見了那一個。 至次日早間,解到開封府來,正值知府升廳,張千、李萬押著憨哥跪下,稟道:「小人兩個是夜巡軍人,昨晚三更時分,巡到安上大門,猛地抬起頭來,見兩個人坐在城樓屋脊上,搖著白紙扇子。彼時月色不甚明亮,約莫一個像男子,一個像婦人。小人等計算,這等高樓,又不見有梯子,如何上得去?必是飛簷走壁的歹人!隨即取弓箭射得這個男子下來,再抬頭看時,那個像婦人的卻不見了。今解這個男子在台下,請相公台旨。」 知府聽罷,對著憨哥問道:「你是甚麼樣人?」 憨哥也道:「你是甚麼樣人?」 知府道:「你從實說來,免得吃苦!」 憨哥也道:「你從實說來,免得吃苦!」 知府大怒,罵道:「這廝可惡!敢是假與我撒瘋?」 憨哥也瞪著眼道:「這廝可惡!敢是假與我撒瘋?」 滿堂簇擁的人都忍不住笑。知府無可奈何,叫眾人都來廝認,看是那裡地方的人。眾人齊上認了一會,都道:「小人們並不曾認得這個人。」 知府存想道:「安上大門城樓壁鬥樣高,這兩個人如何上得去?就是上得去,那個像婦人的如何不見下來,卻暗暗地走了?一定那個像歸人的是個妖精鬼怪,迷著這個男子到那樓屋上,不提防這廝們射了下來,他自一逕去了,如今看這個人胡言胡語,兀自未醒;但不知這個人姓名、家鄉,如何就罷了這頭公事?」 尋思了一會,喝道:「且把這個人枷號在通衢十字路口。」 看著張千、李萬道:「就著你兩個看守,如有人來與他廝問的,即便拿來見我。」 不多時,獄卒取面枷將憨哥枷了,張千、李萬攙扶到十字路口,哄動了大街小巷的人,挨肩迭背,爭著來看。 卻說那焦員外家奶子和丫鬟,侵晨送臉湯進房裡來,不見了憨哥、永兒,吃了一驚,慌忙報與員外、媽媽知道。員外和媽媽都驚呆了,道:「門不開,戶不開,去那裡去了?」 焦員外走出走入沒做理會處。忽聽得街上的人,三三兩兩說道:「昨夜安上大門城樓屋脊上,有兩個人坐在上面,被巡軍射了一個下來,一個走了。」 又有的說道:「如今不見枷在十字路口?」 焦員外聽得說,卻似有人推他出門的,一逕走到十字路口,分開眾人,挨上前來看時,卻是自家兒子,便放聲大哭起來,問道:「你怎的去城樓上去?你的娘子在那裡?」 張千、李萬見焦員外來問,不由分說,橫拖倒扯捉進府門。知府問道:「你姓甚名誰?那枷的是你甚麼人,如何直上禁城樓上坐地,意欲於何歹事,與那逃走的婦人有甚緣故?你實實說來,我便放你!」 焦員外躬身跪著道:「小人姓焦名玉,本府人氏。這個枷的是小人的兒子,枉自活了三十多年紀,一毫人事也不曉得;便是穿衣吃飯,動輒要人,人若問他說話時,他便依人言語回答,因此取個小名叫做憨哥;小人只是叫他小時伏事的奶子看管,雖中門外,一步也不敢放他出來。半年前偶有媒人來與他議親,小人欲待娶妻與他,恐誤了人家女兒;欲待不娶與他,小人止生得這個兒子,沒個接續香火。感承本處有個胡浩,不嫌小人兒子呆蠢,把一個女見叫做胡永兒嫁他,且是生得美貌伶俐。不料昨晚吃了晚飯,雙雙進房去睡,今早門不開,戶不開,小人的兒子並媳婦都不見了。不知怎地出門得到城樓高處,又不知媳婦如何不見下來便走得去。」 知府喝道:「休得胡說!既是你的兒子媳婦,如何不開門啟戶走得出來?媳婦以定是你藏在家中了,快叫他來見我!」 侯員外道:「小人安分愚民,怎敢說謊?便拷打小人至死,端的屈殺小人!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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