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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回 燒崗山火攻伏卒 決湘江水灌堅城(2)


  城上早豎了降旗,不放王傑進去。亟勒馬走時,正迎著董翥,一戟搠翻,活擒去了。郭開山、俞如海從後大呼道:「軍師將令,踹營之後駐兵的,怎直殺到這裡?」諸將方知錯了,亟令牙將飛騎前往迎請軍師。而城內官員人等,皆已具鼓彩旗,焚香頂禮,出城來接。遙見四輪車,駕著六轡,飛馳而至。呂軍師端坐車中,綸巾鶴氅,手執鹿尾指。左有姚襄,右有楚由基,領著壯士護從,行隊整肅,絕無參錯。那些眾官百姓皆羅拜于車前。軍師慰諭士民先回,兵馬屯劄城外,令眾官員前導,緩行入城。若男若女,若老若幼,都在門首執香叩接,並有獻茶獻果的,相率而言曰:「此真諸葛再世也。」

  軍師到府團坐定,檢看庫藏冊籍,令各官視事如幫。顧謂姚襄道:「茲土甫定,各屬未盡帖服,汝可暫駐於此,整飭一番。我于明日便要進取樊城。彼有湘江可守,倒非易事。」隨問郡守:「樊城有幾多兵馬?何人為將?」稟道:「守成主姓伍名雲,當日方正學號哭闕下,是彼執送燕王的。」軍師道:「且為正學報個小仇。」遂出城歸營。董翥獻上王傑,軍師令斬首梟示襄陽西門。時董春秋、宋義、余慶等,皆已回來繳令。劉虎兒等五將稟謝道:「小將等乘勢殺至城下,失候將令,理合有罪。」軍師道:「苟利於國,專之可耳。第不能以為訓。」即傳將令,秣馬蓐食,五更進兵。

  襄陽與樊城只隔一水,片刻即到。軍師登臺一望,但見泠泠湘水,雪消春湧,東北風起,波瀾橫溢。方在籌思,董大複忽稟道:「樊城雖堅,但插而不峻。可決湘流以灌之。」軍師曰:「然,但軍少堰水之人。汝且言堰法如何?」春秋答道:「小子向者留心於此。凡築堰打樁,先從兩岸淺處創起,漸逼至中流,後合水口,此要訣也。第今湘流甚激。一道夾樁。恐難成立。即使築成,恐亦隨敗。小子意欲打下四道排樁。築起三重高堰。其間下土下石,相機而行何如?」

  軍師道:「子之堰法固妙,但須於數裡內外,看淺緩之處,立樁下掃。則水必薄堰而起,橫沖兩岸,奔決四出。更將何法收束以灌乎?汝看湘水在城根流過,略帶彎斜,兩岸均系石堤,又有大馬頭劈對城門。今者東北風甚緊,堰水以灌之原為上策。但恐堰成而天風忽改,適足以淹自己軍營武侯雲: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若得明日一天東北風,大事結矣。」遂下令,令五千壯健軍人,到後營各領雙重密佈囊一個,每人負幹土一囊,限在半夜月上畢集。又給董春秋白金五士兩,在就近處雇覓知水性土人一百名。又令各營挑選硬杆丈八長矛二千根備用。端的人多功倍,二更已繳令。這邊莊的人,見說片刻有五錢紋銀,倒來了二百多名。軍師要臨湘岸,指點土人軍士等,先將矛從堤岸。如此者又排下一層。然後把沙土布囊,挨著槍桿而下,共下了三重土囊,水已堰住,霎時倒流衝激,越過堤岸。有頃,中流漲起五尺余高,被東北風一逼,從馬頭缺外美聯社沖而上,直薄城根。風力愈緊,水勢愈大,怒浪狂濤,撼得地軸皆動。

  天色方明,城中守將伍雲尚未起身,聞報甚緊,方率軍上城觀看。命拆百姓家門扇,且擋住堵口,再統兵出去廝殺。百姓人等正在張怕,又聞得這個美令,頓然鼓噪起來。有數千余眾趕向城上。伍雲部下兵卒,向被將主暴虐,恨如切骨。見百姓已變。吶喊一聲,即將伍拿下,向城外大叫道:「百姓等已擒主將,皆願歸降聖朝。」軍師遙望情形,知非虛偽,即令軍士撤堰,就把軍中四妨鉤鐮槍,拱著土囊,逐個鉤將上來。鉤去大半,水勢漸平,軍民等已棹般過江來迎。

  軍師隨帶領將佐入城,下公署坐定。眾百姓綁著兩員官獻到,一是城守伍雲,一是巡簡董晉。軍師叱伍雲道:「拿方孝儒送燕者,即汝逆賊麼?」伍雲啞口無言。軍師又道:「方正學沒有你這個賊奴拿他,始終也要夷話,彼一大忠臣,自願殺身,全不在乎拿與不拿。但汝以此逢迎賊黨,要取官爵,不顧陷害忠直,令人切齒。」眾百姓齊叩頭道:「伍雲這賊,與這個狗巡簡,在地方上只是興波作浪,詐害軍民。統求軍師作主。」軍師立命駢斬梟示,以快眾心。

  當下董春秋火攻水攻二策,悉為軍師逐一指破,頓悟自己斷斷不能為三軍司命,就心悅誠服,跪拜於地,求收在弟子之列。軍師笑道:「汝已有頭緒可教也。子試將胸中所學,悉為敷陳,與汝裁之。」春秋道:「小子思報國仇,日夜疚心。常讀子牙《陰符》,石公《素書》,又習武侯八陣圖,亦略知其開闔奇正、縱橫變化之法。」

  軍師隨問:「汝試言八陣變化若何?」應道:「小子參究其制,名曰八陣,分幹、坎、艮、震、巽、離、坤、兌,八方八營。然中軍又有一大營,絕似九夫為井之制度。以小而論之,每營皆列六隊兵馬,計六八四十八隊。中營外包十二隊,中藏四隊,共成六十四卦之數。以大言之,則每營六十隊皆然也。其間隅落勾連,部曲相對,衢巷相達。士卒皆四面八向,隨感應敵,以逸待勞。此縱橫之道也。其南北東西四門為正門,第二層前後左右為奇門,開於四隅,與正門不對。第三層止有前後二門,適中而開,又與奇門相左。第四層方是中軍將帥所止之處。又八陣之外,前後左右,各有六隊騎兵,謂之沖門,若城之有郭,屋之有藩籬,所以捍外而衛內者。闔則九營皆無門戶,若渾天一炁,此開闔之制也。至若奇正變化,全陣則有方、圓曲、直、銳之互民。其附于全陣之隊伍,則有戰隊、正隊、奇隊、駐隊、輔隊、輔隊、殿隊之分合。正奇二隊,所以繼戰而為迭用。殿輔二隊,所以繼駐隊而為重衛。至若外四周之十十四隊,按著二十四炁,駐則為沖門,以之為八方捍禦;行則為遊軍,以之為四路巡警。或乘便因隙而擊敵之左右,或分為疑,或設為伏兵,以邀遮敵之進退,皆臨時更變,錯綜八陣而用之。更有變之至者,前後左右為鳥蛇龍虎,四隅則為天地風雲。其營各尖銳,而適相湊成方。與夫夔江石陣,可入而不可出,以伏陸遜者,小子均未能悉也。」

  軍師笑道:「子之所謂正奇變化,綿其常制也。如方圓曲直銳,地形有此五者,陣亦因之而為方,為圓,為曲直與銳,曷常是陣之變化。即正隊人之說,不過若車之有輔,並非以此六隊而為化。其陣外遊軍,所以備八陣臂指之用,亦非本陣由此而生變化也。若夫天地風雲,龍蛇鳥獸,不過更異其名,小易其制。所謂奇正相生,變化相因之妙,全不在此。以常法而論,四面之兵為正,四隅之兵為奇,然而是奇正迭相變也。其樞機總在中軍。四正四奇皆變,而中軍獨不變。如星之有北辰,眾星皆錯互更易,而北辰則始終不易其位。我主乎其中,方可運行八表。賊攻我正,發奇兵以應之。賊攻我奇,發正兵以應之。決之臨機,乃奇正相生之道。大約一陣自為一卦,而一卦具有六變。其變皆因敵從何方而來,應變為何道以制之,使之可入而不可出,能進而不能退,方謂之變化相因之道。至於石陣,奪天地造化之巧。前後有天沖為正,地沖為奇,左右有天衡為正,地軸為奇,四隅風雲,皆錯綜四出,尤為奇中之奇,有若天垂星辰之象。而其樞機,則又在中軍,而在於地軸。其間奇正無方,變化莫測,內藏奇門六甲,別有鬼神妙用。當晶陸遜且不能知,況於子耶?」遂將石陣玄微剖悉指示。

  劉超曰:「軍師講授神機,不知天之將明矣。」軍師大笑,謂春秋曰:「妝氣質疏狂,不可授京職,且有營中領參軍之任何如?」春秋大喜,曰:「小子正要追隨軍師也。」又四拜而謝。軍師即下令,諸營軍士盡渡北岸。並檄姚監軍速到樊城。且請看:天狼未滅,先燒殺數萬狼兵;聖帝未複,豫奉到數行帝詔。在下回次第演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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