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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回 煉神針八蠟鹹誅 剪仙蓑萬氓全活(3)


  忽女金剛傳進京尹高不危密疏,言「有一道姑曰何來女,身穿棕蓑衣,手持小金剪,在市井遊衍。見患疫病者,隨剪棕針與之,不過寸許。初病止用一莖,病至五、六日者,亦止三莖,煎湯服下,遍身汗出而愈。今現止於臣府衙門之前,小民來求棕針者,不可以數」云云。月君道:「異哉!何來此仙真也?」忽又傳進呂軍師折奏,亦言「何來女治疫神效,百姓都說是帝師化身,來救我們性命,要向闕下叩謝」云云。月君謂鮑、曼二師曰:「此仙真隱匿姓名,致使庶民歸德于我,豈可貪天之功以為己力?即當親往謝之。」鮑師道:「且緩,彼必變化而來,待我也變化而去,看他一看,確是何仙,先為帝師致意,然後去謝,何如?」月君道:「如此,就煩師太太一行。」

  鮑姑即變了個老婆子,隱出宮門,走至府前,見無數人圍繞著一個老道姑,紛紛擾擾,在那裡求取棕針。給了的,都跪在地,口呼帝師聖號,磕頭而去。鮑姑遂鑽人人叢中,注目一看,認得是何仙姑化身。那道姑一見老婆子,也識得是鮑仙姑,即化道清風而去。只留下竹杖一根,插在地內,頂上掛著棕蓑衣並小金剪,中間懸著一扇紙牌,上寫著:「何來女治大頭瘟。」

  眾人不見了道姑,都埋怨著老婆子,說是他身上醃臢,沖犯了。

  有的就去搶這件棕蓑衣,只離著半尺許,再也抓不著;有的就去拔這竹杖,恰似有根長在地下的,莫想動得分毫;又有人抬著桌兒、凳兒,爬上去取蓑衣時,那竹杖就長有數丈來高。鮑姑道:「列位不用胡鬧,待我來取。」就將竹竿輕輕一拔,擔在肩上便走。眾人一齊拉定,忽然連這老婆子也不見了。這些眾百姓個個暴跳,急得沒法,各自怨悵走散。

  鮑姑一徑回到宮中,將情由細說了。月君道:「仙姑是何意思?」鮑姑道:「仙真濟世,只是自行一點慈悲,以挽太和之氣,而洽上帝之心。若使人知道姓字,與凡夫之沽名釣譽者何異?所以化身而來,被我識破,即斂跡而去也。」曼尼道:「你看他句句含著譏消,說帝師為國為民,四海皆知,是沽名釣譽哩。」月君大笑道:「我在塵寰,未能免俗,卿複爾爾。今且請教,既有棕蓑衣,作何救人?」鮑姑道:「我有妙法。但要老曼尼也學得何仙姑。隱姓潛名,便可做得來。」曼尼道:「他也只隱得名,不曾隱姓;我這尼字是本等去不了的。」鮑姑笑道:「這就稱做駝來尼罷。」月君也笑道:「我知道師太太之意,要化作何來女一般形像,去完此功行。」鮑姑道:「然也。還有說焉,這個大頭瘟傳染得遠,我意須得聶隱娘、公孫大娘、素英、寒簧與我,分行五郡,是不用變化的;唯帝都之內,百姓已經識認仙姑,請曼師變了他的狀貌,到各街坊去救濟方好。」曼師道:「好來難我,我不曾見他形狀,怎樣的變得來?」

  月君道:「本城是要師太太去完局的。」鮑姑道:「我若不難他一難,就到別處,也要自己露出光頭,不肯變相哩。」月君道:「棕蓑衣只有一件,如何分得各府?」鮑姑道:「剪做六塊就是。」素英即取剪刀剪時,竟是鐵針一般,那裡剪得動一根?

  曼尼向著鮑姑道:「我看你嘴舌近來倒強。」就一手把竹竿上掛著的小金剪,取來一剪,便剪了數根下來。月君道:「且不要剪壞。安得六把剪刀,分與各人呢?」曼師道:「我的法子,比鮑老媒好些。竟剪下棕針來,把錦囊盛著,懸之行竿便是。

  若剪做六塊,像什麼樣?」鮑姑笑道:「倒底魔尼有些賊智。」

  於是揀取五根竹竿,把棕蓑細細剪來,貯以龍女綃函;又照樣寫何來女紙牌五面,一併懸諸竿上。鮑姑取了剪剩的棕蓑,與原竹竿並小金剪,變作何來女的容貌。曼尼道:「如何恁樣醜看?待我變個俊俏些的。」卻就變了真何仙姑的法相。曼尼向兗州,隱娘向登州,公孫大娘向萊州,素英向青州,寒簧向東昌,鮑姑是濟南本郡。月君道:「我尚有數句話兒,是要表明何仙姑救世的意思。」遂援筆疾書一偈雲:

  何仙姑,何仙姑,棕蓑倒著下蓬壺,剪盡千絲與萬縷,齊人縮了大頭顱。

  月君各與了一紙,雲:「待治病完日,可從半空丟下,無使世人歸功於我也。」曼師等各別了月君,用五遁法出富而去。

  只說鮑姑返向南關外進城,眾人見了,踴躍歡忻,個個來求靈蓑,就是沒病的,也要求兩莖去作預備。鮑姑宣言道:「我看大眾將來要傳染者,我方與之。」霎時間,或已病者,或未病者,就剪下了好些棕針,其求而不給者,倒放心是不害瘟疫的,也自喜之不勝。隨又到府前及各衙門首站立一回,不兩日而合城已遍。乃拋下柬帖一紙,百姓看了,卻又猜是帝師造何仙姑特地來救他們的,家家設了寶位,祝誦聖號,焚香頂禮,無異名公巨卿,請人屬文而返受美名,與捉筆的全無干涉。鮑師又到四鄉村堡普施後,巡曆各州縣地方,察瘟疫重者先去救濟。每到一處,必照樣留下簡帖一紙。越欲表明仙姑道行,百姓越越歸功於帝師,不必說了。直至兩月有餘,方得周遍,瘟氣全消。蓑針已自剪盡,只剩得領邊尺許的樁兒,擔在肩上,取路而回。不意中,竹竿平空掣去,鮑姑仰首一看,卻是何仙姑在雲端拱手說道:「殘蓑合應見還。」鮑姑疾忙升起空中,欲為帝師致謝,仙姑化道金光,徑飛向海東而去。只憐夫重迭災氛,用著幾許神通才掃盡;可笑他紛壇將卒,仗了些微知勇陡侵來。端的在下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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