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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回 煉神針八蠟鹹誅 剪仙蓑萬氓全活(2)


  月君道:「大臣老成持重,兩軍師果斷明決,諸學士又皆才氣超群,正宜使于四方。」遂面諭:呂儒、黃瓚為日本國使,陳鶴山、茅添生為紅毛國使,劉炎、陳略為琉球國使。又諭高咸寧道:「若朝鮮國使,非卿與仝然不可,」咸甯遂與諸學士皆頓首遵命。時仝然參軍登州,又加銜為黃門侍郎以重使事,自有該衙門行文去訖。到初六日,月君發下璽書,高咸甯、呂儒等接受了,拜辭闕廷,取路向登州進發。時日本國遺下海鰍船最為穩當,各天使揀了一隻,同出海洋,全憑南針所指而行。

  餘皆按下,先說朝鮮,即高麗國也,在遼之南境,而遼左與山東隔海相對,路為至近,不幾日早到。高司馬、仝黃門隨下驛館,有通事人先來稟候,高咸寧朗聲曉諭道:「大明天子有詔,可速傳報國王出城來接。」通事疾忙報知國王。國王李鈞即刻排駕,率文武諸臣直到館驛,接了天朝詔書。高司馬、仝侍郎捧詔先行,國王與眾陪臣在後,至正殿上,開讀詔書。國王執圭,陪臣等皆執笏,跪聽。詔曰:「朕以元孫而承高廟之祚,正祖德洪麻、皇威遐暢之日,四海熙然,兆民胥悅。豈意庶孽跳樑,乘輿遷播。幸賴女真人帝師戮力勤王。旌旗所指,山嶽震迭,忠臣義士,向慕景從。今已定鼎濟南,不日歸膺大寶。掃清燕薊,翹足可待。只為邇來荒旱頻仍,蟲災洊至,暫釋兵戈,國餉雖曰無虞,黎民間有菜色。聞爾朝鮮外邦,曆歲阜成,十文斗米,茲特遣正使少司馬高咸寧、副使黃門侍郎仝然,齎銀五千,易穀十萬。爾王素守臣恭,諒無遏糴之政;夙敦鄰誼,定懷將伯之心。誓指河山,永為藩輔。欽哉毋忽。建文十一年正月。」

  宣讀詔書已畢。國王聽了,心甚疑惑,暫請天使出宿公廨。

  次日,國王與廷臣先行商妥,然後請宴於正殿。讓二位天使南向而坐,王北面相陪,大臣四員從旁側席。樂奏三闕,酒行九巡,有王之宗室李煌,素有威望,先啟問曰:「舊年詔到稱永樂七年,今歲璽書稱建文十一年,中國其有二主乎?」高咸寧早已料有舌戰之事,朗然答道:「天無二日,民無二王,聖人之言也。然時有互變,勢有相扼,則九州島之內,常有數王,豈止二主?然雖有數主,而其實則一王也。如週末有七國而夫子尊周,漢末三分而朱子王蜀。歷代皆有正統,餘則為閏。若同姓相爭,如梁元帝之與湘東王,其為王為寇,事蹟甚明,安在為二王也?」又一臣曰魏宣,向稱博贍而有才辯,接口應道:「天使高論,自合至理。但為寇為王,皆實有其主。今則徒設虛位,而謂之曰帝,下民何所瞻仰?青史何所考證乎?」咸寧厲聲對曰:「此無君之言也!唐中宗播遷在外,《綱目》大書某年帝在某處,此時連虛位皆無,何晦庵以行在與之?爾之言,真無君者也。」魏宣愧赧不能答。

  國王見二臣已屈,莫有啟齒者,乃從容豫色而言曰:「從來幹剛坤順,陽長陰消。中國興複帝位,豈無斡旋造化之男子,而以一婦人為帝師乎?寡人不解,敢以相問?」高咸甯正容對曰:「周家肇基王跡,推本薑源;文王政行江漢,首化關雄;武王亂臣,邑薑亦在其內。故孔子曰:『有婦人焉。』推之二氏,則大士為諸佛之師,玄女為天仙之長,鬥姥為列宿之尊,即漢之班昭,尚且為六宮之師,何況天朝帝師,道統三才,德崇千劫者乎?」仝然大聲抗言曰:「朝鮮國王聽者,若論我帝師之道,則上媲唐虞;帝師之德,則遠俟鄒魯;兵法陣略,雖孫、吳、管、葛,僅堪為弟子;文章詩賦,即李、杜、歐、蘇,不足當衙官。至於神通廣大,能使幹旋坤轉,海立山飛,呼氣而日月倒行。揮手而鮫龍遁伏,真開闢以來無上之神聖。豈以人世之帝師為榮?不過欲複建文之位,申大義於千秋耳。今不佞觀國王氣色,于三日內半夜,後宮當有火災,燒死宮女兩名,焚毀宮殿廿間。幸得王之愛妃福大,火得以熄,而反有大喜之兆。如此等事,我帝師於萬里之外,慧照所及,皆已豫知也。」

  國王矍然,心中半信半疑。沉吟了一會,高咸甯、仝然遂辭謝而出。

  國王李鈞謀於群臣,皆言:「俟三日後,其言不驗,彼自羞慚,臣等可以折服他矣。」國王即下令後宮:「三日之內,夜間不許點燈,西刻便睡。違者斬首。」到第三夜,國王幸愛妃鳳氏宮內,秉燭清談,竟欲坐至五更,看火災何自而起。到了亥刻,覺神思有些困倦,乃呼小監取本日奏章來看。只有二疏,片時間完,寫了批語,心中私喜道:已過半夜了。隨手揭下疏尾浮簽,愛妃取來向燭煤上毀之,霍地卷起,飛到梁間,拉拉雜雜的燒將起來。頃刻,烈焰轟天,風火交織。國王抱了愛妃,疾忙奔出。火勢大了,宮中沸亂。內監人等只顧得引了後妃逃避,沒有個來救火的。直燒到西邊一宮,忽有紅光沖起,火勢遂滅。原來此宮是國王第二個愛妃金氏所居,正在分娩。?地一聲,宮人隨報火已熄了,金氏大喜。一者世子原是一國之主,福量也大;二者被臨盆血腥一沖,無論天仙神將,沾著些氣味就不得複歸班位,所以火神遁去。內監報知國王,國王又驚又喜。

  時百官聞宮中失火,皆在外廷。天已將明,國王隨命排駕,親到天使公廨;高司馬、仝黃門疾忙出迎。國王握了仝然之手,太息道:「先生真神人也!前言一些不謬。且喜後宮得子,敢請天使屈留三日,過了湯餅會,寡人親送起身。」說完,匆匆忙忙的回宮去了。咸寧等到免不得一番慶賀。國王邀請湯餅宴,後又複設宴送行。五千白金厘毫不收,輸谷十萬石,差人隨天使送至登州交割。先附謝表一道,仍約至來歲進貢。咸甯等謝別了國王,共是十一個海船,乘著風便,星夜進發。二月初旬,已到登郡,打發來使自回,遂到濟南覆命,把前事備奏一番。

  月君慰勞道:「可謂不辱君命。」遂下敕旨:「將十萬谷石,只揀有災地方,委員發賑。」黎民歡聲載道,漸有起色。

  不意五、六月間.瘟疫大行。凡患者昏昏冥冥,但覺頭腦脹悶,旋大加鬥,少則七日,多則九日,裂出黃水而死。京尹高不危亟為奏聞。月君與鮑、曼二師商議,曼尼道:「鮑道長向有靈艾,一灸即愈,何不取來普施?」鮑師道:「你又來了!我那靈艾,只治外症,不治內疾,亦且沒有得存了。」曼尼說:「我知道畢竟是龍女有恙,然後肯授與人去醫好了,成為夫婦,可以索謝。如今是窮百姓。便捨不得哩。」鮑師道:「這個老尼,害失心瘋了,倒在光頭上燒一炷兒,先治你一治。」劍仙等皆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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