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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賑饑荒廉官請獎 謀伉儷貪守遭閹(3)


  且說濟南府知府姓羅,名景,因他貪婪酷暴,起個美名,叫做「羅喉星」。做了八年太守,詐了三十六州縣百姓三十多萬金銀,已經遠回大半。伊父尚在,其母先喪。其妻亦已亡故,娶個繼室,淫妒兇悍,與二妾爭風。數月前,與羅景大鬧一場,竟領了二妾回家去了,教他消受鰥夫滋味。因此上想要娶的唐月君,一者慕色,二者貪財。即以萬金為聘,少不得仍歸於己,又煩個父母官作伐,不怕子民不依允的。所以在周尹面前,造這一片可欺君子的話來哄他。若執拗不肯,羅景有個毒計,就要打發幾個有本事的家丁,妝做強盜,連人帶財,劫人署內。只待周尹回復後,就要舉動。正值建文二年九月十五日,羅太守排衙公座,堂上堂下,兩行肅清。怎見得太守威嚴?有詞為證:

  頭帶烏紗帽,腳穿粉底皂;袍是雲雁飛,帶是花金造。須長略似胡,面白微加凹;斜插兩眉粗,突兀雙睛暴。有錢便生歡,無錢便發躁。衙役齊呼太老爺,百姓暗罵真強盜。

  羅景發放公事已畢,正欲退堂,頓有一陣香風,吹人暖閣。並空中大喝:「羅景,快接太陰聖後御駕!」羅景抬頭一看:戒石碑亭上,駐著三朵彩雲,彩雲內簇著三座蓮台,居中坐著賽似觀音,東首一尼僧,西首一道姑,四員金甲神人,列在兩邊。眾衙役早都跪下。羅景嚇得心頭突的跳,只得俯伏道:「不知仙駕降臨,有何開諭下官?」神人喝道:「聖後娘娘就是蒲台縣唐。你這個貪污知府,也萌歹心,罪該萬死!」羅景著急,要躲時,兩個膝磕子似連根的跪在地下,莫想動得分毫。衙役都呆了,只是叩頭。曼尼道:「快閹了這斯!」羅景忽地自己剝去衣服,鮮血從褲內浸漬出來,倒在堂簷下了。時衙內都已知道,三、四十家丁各持刀槍弓箭,殺將出來。

  忽然有一道青氣,飛向公堂,約長數丈,盤旋亂舞。繞槍槍斷,繞刀刀折,角弓羽箭,一齊粉碎。眾人都像釘住腳的,半步也挪不得。又聞大聲叫:「眾衙役,爾等聽著:羅景刻剝萬民,罪惡重大。本應碎屍萬段,因聖後不開殺戒姑留一命。」月君諭道:「羅景所蓄金銀四箱,悉系濟南百姓膏血,神將等可速運至上清觀,散給煢黎。」早見蓮台三座冉冉飛去。至玉皇殿前簷,空中參禮畢,皆西向而坐。那些百姓初時已填塞府前,就是不給金銀,個個要看看活菩薩如今見府署內四個箱子,從空搬去,說要散給百姓的,越來得多了,人人都要向前。也有掉了帽的,也有脫了鞋的,碼頭磕腦,連命也不顧。只覺得地方窄狹,無處可容。曼尼見人眾已集,在袖中抓出把米,望空中一撒,都變做神兵。打開一箱,皆是小銀錁兒,神兵各抓一枚,只揀窮百姓給他,凡得銀者,即令退後,讓未得者向前。

  正在喧鬧,合郡的文武官員雖然心中畏憚,不得不都向上清觀來。但見沿途百姓歡呼稱頌,說是上天降的佛母,為我百姓除了個強盜,拜的、跪的不計其數。恐怕激變,也不敢禁飭。有一千總稟都司道:「适才府裡家丁,用槍槍折,用刀刀裂,不知是何法術。莫若速到城樓,裝下紅衣火炮.並令數百鳥槍手截其歸路,近城則放槍,如或逃去則放炮。」都司道:「甚妙!」遂通知與藩、臬二司,都去安排等候。又殺取豬、羊、犬血並尿、糞穢物待用。

  時月君發完一箱銀兩,窮民皆夠。已遣神將將三箱運向蒲台,遂與二師向金殿稽首,仍駕彩雲而回。見城上排列鳥槍炮位,曼師弄陣旋風,刮喇喇髮屋拔樹,瓦舞沙發,如猛雨般打去。眾軍士莫不頭傷臉破,眼淚進流。手中鳥槍從空掣去,不遺一杆,十座大炮盡拋向城外。眾文武官員在敵樓藏著,見了這樣神通,都面面廝覷,則聲不得。忽軍廳到來,是奉差到府內追繳印信的,報說:「知府未死,止割去陽物,鬚眉脫落,明日就出告病文書了。但不知是何神怪,有此異術。府裡家丁人等,直到如今方能移步,都說兩足竟似生牢在地上的。羅知府亦是方才抬得動,所以卑廳來遲。」藩司以事出大變,與各官商酌上聞。臬司道:「此事是知府自取,目今失的是他的私財,不是公帑。一經上聞,則是不察貪官,不拿妖賊,文武均幹處分。莫若通禁邪教,飭查地方妖賊,並取各州、縣印結存案,則責在於彼矣。」各官齊聲稱善。隨令軍廳往攝府印。那羅景出了病文,羞見同僚,黑夜起程自去。正是:

  只道美人容易得,誰知陽物忽然亡。

  濟南府這番奇事,就有小報打到各州縣。周尹見了大驚,又複大喜,急人署內說與夫人。夫人大笑道:「這個處法甚幻。前日我親與三位活神仙飲酒,也是難得的。看來他們敬重的為相公居官清正哩。」周尹就傳工房,匾上止用本縣名銜,即刻送去。時月君正在道院,安設玄女娘娘聖位。已命春蕊、紅香、翠雲、秋濤皆做了女道士,各給銀三百兩,奉侍香火。忽報周尹自來掛匾,月君堅辭,到門而返。即令懸在林公子神主之前,是「仁民遺愛」四字。當夜,月君就打坐在玄女位下,神游青、齊各處,要尋個創業興基的所在。來到個地方,有分教:瑤台侍女重相會,濟水英雄再定盟。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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