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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回 救家屬城璧偷財物 落大海不換失明珠(2)


  城璧見他眉目甚是清秀,心上又憐又愛,覺得有些說不來的難過。又見他身上止穿著一件破單布襖。褲子只有半截在腿上,不知不覺的便吊下幾點淚來。將開道叫至膝前,拉住他的手兒,問了會年歲多少,著他坐在身傍。向連椿道:「怎麼你們就窮到這步田地?」

  正言間,那少年婦人將懷中娃子付與開祥,也來叩拜。城璧道:「罷了,起去罷。你們大家坐了,我好問話。」

  連椿等俱各坐下。

  城璧道:「你們犯了何罪?怎孫婦也來?你母親哩?」

  連椿道:「母親病故已十七年了,兒婦是前歲病故。昔日爹爹去後只三個來月,便有人于四鼓時分送家信到範村。字內言因救大伯父,在泰安州劫牢反獄,得伯父冷于冰相救,安身在表叔金不換家,著我們另尋地方遷移。彼時我和堂兄連柏公寫了回信,交付送字人。五鼓時去訖,不知此字爹爹見過沒有?」

  城璧道:「見過了。」

  連椿道:「後來見範村沒一點風聲,心想著遷移最難。況我與堂兄連柏俱在那邊結了婚姻,喜得數年無事。後我母親病故,堂兄聽堂嫂離間之言,遂分家居住。又喜得數年無事。後來堂兄病故,留下堂侄開基,日夜嫖賭,將財產蕩盡,屢次向我索取銀錢,堂嫂亦時常來吵鬧。如此又養育了他母子好些年頭。今年二月,開基陡來家中,要和我從新分家。說財產都是我大伯父一刀一槍捨命掙來的。我因他出言無狀,原打了他頓。誰想他存心惡毒,寫了張呈詞,說大伯父和爹爹曾在泰安劫牢反獄,拒敵官軍,出首在本州案下。本州老爺將我同大孫兒拿去,重刑拷問,我受刑不過,只得成招。上下衙門往返審了幾次,還追究爹爹下落。後來按察司定了罪案,要將我們發配遠惡州郡。虧得巡撫改配在河南睢州,同孫婦等一家發遣,一路遞解至此。」

  說罷,同開祥俱大哭起來。

  城璧道:「莫哭。我問你,家私抄了沒有?」

  連椿道:「本州系新到任官,深喜開基出首報上司文書,止言有薄田數畝,將我所有財產,盡賞了開基。聽得說,為我們這事,將前任做過代州的都問了失查處分,目今還行文天下,要拿訪爹爹。」

  城璧道:「當年分家時,可是兩分均分麼?」

  連椿道:「我母親死後,便是堂兄管理家務。分家時,各分田地二頃餘,銀子四千余兩,金珠寶玩,堂兄拿去十分之七,我只分得十分之三。」

  城璧道:「近年所存銀兩,你還有多少?」

  連椿道:「我遭官司時,還現存三千六百余兩,金珠寶玩,一物未動。這幾個月,想也被他耗散了許多。」

  城璧聽完,口中雖不說開基一字不是,卻心中大動氣憤。那小孫兒開道一邊聽說話兒,一邊爺爺長短的叫念。城璧甚是憐愛他,又著小重孫兒抱來,自己接在手中細看。見生的肥頭大臉,有幾分像自己,心下也是憐愛。

  看後,付與開祥。向連椿道:「你們今日幸遇我,我豈肯著你們受了饑寒?禦史林潤,我在他身上有勤勞。但他巡查江南,駐車無定。朱文煒現做浙江巡撫,且送你們到他那邊,煩他轉致林潤,安置你們罷了。」

  正說著,見土岡背後有人窺探。忙站起一看,原來是那幾個解役看見城璧站在岡上,沒命的飛跑。城璧道:「這必著他們回走二百里方好。」

  於是口中念念有詞,用手一揮,那幾個解役比得了將軍令還疾,各向原路飛走去了。

  再說城璧下土岡,向連椿等道:「你們身穿囚服,如何在路行走?适才解役說此地離陝州最近,且搬運他幾件來方好。」

  隨將道袍脫下,鋪在地上,口誦靈文,心注在陝州各當鋪內,喝聲「到」!須臾,道袍高起二尺有餘。將道袍一提,大小衣帽鞋襪十數件,又有大小女衣四五件,裙褲等項俱全。連椿父子兒婦一同更換,有不便更換者,還剩有五六件開祥捆起。城璧又在他父子三人腿上各畫了符篆,又在兩個驢尾骨上也畫了,向連椿等道:「昔日冷師尊攜帶我們常用此法,可日行七八百里。此番連夜行走,遇便買些飲食,喂喂驢兒。我估計有三天,可到杭州。」

  令開祥搊扶著婦人和孫兒上了驢,一齊行走起來。耳邊但覺風響,只兩晝夜,便到了杭州,尋旅店住下。

  問店主人,知巡撫朱文煒在官署,心下大喜。是晚起更後,向連椿等道:「你們莫睡,五鼓即回。」

  隨駕雲到範村自己家中,用法將開基大小男婦禁住,點了火燭。將各房箱櫃打開,凡一應金銀寶玩,收拾在一大包袱內。又深惱知州聽信開基發覺此案,又到代州衙門,也用攝法,搜取了二千餘兩。見州官房內有現成筆硯,於牆上寫大字一行道:「盜銀者,系范村連開基所差也。」

  複駕雲,於天微明時回店。此時連椿父子秉燭相候,城璧將包袱放在床上,告訴於兩處劫取的原由。至日出時,領了開祥去街上買了大皮箱四個,一同提來。把包袱打開,見白的是銀,黃的是金,光輝燦爛的是珠寶,錦繡成文的是綢緞。祖孫父子裝滿了四大皮箱,還餘許多在外。城璧道:「這還須買兩個大箱,方能放得下。」

  連椿父子問城璧道:「一個包袱便能包這許多財物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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