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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回 遊異國奏對得官秩 入內庭詩賦顯才華(3)


  相讓了半晌,如玉到黃河清家中,上上下下,相待的隆盛無比,衣服飲食之類,事事周備。如玉陡然得這樣富貴,惟有感念冷於冰不盡。又聽得國王有招駙馬的話,雖不敢問人,卻心內日夜想望的了不得。又見滿朝文武,不是這個來閑坐,就是那個來送禮,覺得自己竟在雲端裡過日子。如此又過了月余,丞相與他尋下極好的官舍,又撥了許多人早晚服役。飲食衣服,又是丞相家日日備辦,心上也感激他。

  一日,正在公館中閑坐,只見一個人跑來報道:「主上有旨,宣爺入朝!」

  如玉也不知為何事,只得整齊衣冠,坐轎到朝內。早有兩個內官,領了如玉走了幾層宮殿,方到一處地方。

  見四面都是雕欄,院中有許多花木,紅紅綠綠,香氣迎人。只見一個內官掀簾子出來,高聲說道:「那穿紅的官兒過來!」

  如玉聽得有人呼喚,即忙走至階下。那內官說道:「娘娘的駕在此,可向臺階中間跪了。」

  如玉卻待要跪,又聽得簾內一人說道:「上臺階來跪著。」

  如玉上臺階,跪在了簾前。只見一個內官,從簾內出來道:「念你的籍貫、姓名。」

  如玉道:「裡溫如玉,年二十六歲,大明國山東泰安州生員,今授本國衡文殿說書。」

  那內官又說道:「你可會做詩賦麼?」

  如玉道:「巨筆花零落,硯草久荒,鄙俚之詞,不敢上瀆尊嚴。」

  待了少刻,聽得帝內一個人高聲說道:「那官兒不必過謙,可起去侍立一旁,聽候題目。」

  如玉起來,站在一邊,心裡著慌道:「這都是那日在主公前,語言誇大,弄出來的風波,今日到只怕要出大醜哩。」

  又想道:「主公到不考我,娘娘到考起我來,這是那裡說起?」

  須臾,見左邊的簾籠掀起,兩個太監抬出一張桌子來,放在正面簾子西邊,又安放了筆硯,拿出把椅兒來,放在桌子後面。一個太監說道:「那官兒可坐下。」

  如玉連忙跪下,說道:「臣草茅新進,不敢妄坐。」

  聽得帝內一個太監說道:「斯文一道最貴,那官兒不必過拘禮法。」

  如玉磕了三個頭起來,站在椅子旁邊。簾外幾個內官說道:「娘娘吩咐著你坐下,你只管耽延甚麼?」

  如玉只得斜著身軀,坐在旁邊。少刻,裡邊傳出個紙條兒來,上面寫著兩句道:

  路近江皋,不是神姬亦解珮。

  如玉接在手內,左看右看,心下甚是驚慌。獨自個自言自語的道:「若是個現成對聯,或有素日見過的,將他融化通套,還可勉強對的。這都是他肚內編造出來的對聯,有心要難為我,真是個混帳娘娘。」

  傍邊一個內官,見他面有愁容,便催促道:「你對不來麼?你若是對不來,可回稟娘娘,另與你個容易些的題目你對。」

  如玉聽了,越發著急。大抵這些少年公子們,看曲本、讀嫖經的最多,融經貫史的甚少。再講到詩詞歌賦、四六古作,他做夢兒也不知道。即或有知道些的,能於此而不能於彼,那裡有個全才?此皆父母姑息、先生勢利之過。若是真正讀書的寒士,他原在斯文一道下過苦功,任人一他出個從來沒見的題目,他只用以意見融化一番,總不能做的通妥,亦可以還他個明白。就是隨題敷演,也斷不至於胡說。像這樣對聯,真是易對不過的。無如如玉幼而失學,長而好賭,把些精神命脈都交在妓女身上,雖然在泰安州中算個二等秀才,究之「八股」二字,他也沒有弄清楚,何況雜學?今日與他出這樣一個對聯,便是他要命王菩薩。又見眾內官交頭接耳,都像是議論他不通的話語,弄的臉上紅了白,白了紅。

  正在沒法擺佈處,猛想起冷於冰的話,有文墨事件,到做不來時,可暗中呼他的姓名,自可相助成功。不意這一想中間,也不用暗中呼名道姓,不知怎麼,他便心地頓開,文思泉湧,提起筆來,如飛的對將下去,寫出來的字,也與前天地懸絕。

  上寫道:

  客來秦館,若非仙史莫吹蕭。

  寫畢,遞與太監傳入去。如玉留心向簾內竊聽,聽得裡面有個嬌怯怯的聲音笑了一聲,又聽的像個和人吩咐話的光景,卻聽不明白。少時,簾內一個太監高聲說道:「那官兒下筆雖然過遲,對子卻對的甚好。」

  如玉一聞此言,就和平空裡打了個霹靂一般,喜歡的沒入腳處,口中暗念冷于冰、冷先生不絕。

  待了一會,又從簾內送出個紙條兒來,上面又寫著兩句道:

  猴嶺鸞聲,似喚人間二妙。

  如玉看了,也不用思索,提筆對道:

  河橋鵲影,欣逢天上雙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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