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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回 遊異國奏對得官秩 入內庭詩賦顯才華(2)


  如玉走入朝堂,俯伏在丹墀下,偷看那國王:頭戴沖天冠,身穿絳黃袍,腰系玉帶,足踏朝靴,四十四五年紀,生得方面大口,圓目微須,坐在殿中間,到也有些威嚴。只聽的怒聲問道:「你叫溫如玉麼?」

  如玉道:「是。」

  那國王道:「你是幾時偷入寡人國界?一向在那家停留?寡人與槐陰國世為仇敵,你到的是槐陰國何人差遣?可一一據實供來,寡人定施額外之恩。若有半名虛辭,將你粉身碎骨!」

  如玉叩頭道:「小人是大明國山東泰安州秀才,幼喪父母,家業凋零。年來養身無資,入都投奔一友人冷于冰,懇他設法周濟。今日原是冷於冰著臣出南西門,信步往西南行去,可有意外際遇。臣因他素善占卜,吉凶屢驗,因此深信不疑,不料誤走入千歲治下。此皆是小臣的實情,並不敢有半句飾詞,致幹重罪。至於槐陰國,小臥不但目所未見,實亦耳所未聞。祈千歲或將小臣解回原籍,訊問真假;或在本境察查,有無棲止去處。臣無任叨沐洪恩之至!」

  那國王聽了,笑問道:「你果然不是槐陰國來的麼?」

  如玉道:「天威咫尺,小臣何敢欺罔君上?」

  那國王又笑:「你既是天朝秀才,向來讀過甚麼書籍?」

  如玉見那國王面帶笑容,心下便私喜道:「看這光景口氣,不但不往奸細裡問,只怕還有意外的恩典哩。冷于冰說我指顧就可得大富貴,或者出脫在他這一國,亦未可知。」

  又想了想:「一個偏邦小國,那裡有什麼大學問人?我何不說幾句大話聳動他,為進身之階,豈不是好?」

  想罷,便朗應道:「臣廣讀經史,博覽詞章,舉凡三墳五典,八索九邱,天文地理,諸子百家,無一不讀,無一不曉。」

  那國王搖著頭兒,微笑道:「卿言誇大,也不可藐視我國沒有讀書人。」

  隨傳諭:「著溫如玉在階下候旨。」

  近侍官將如玉領在階下。

  猛聽得殿內高聲道:「宣丞相海中鯨、元帥黃河清見駕!」

  少刻,聽得國王道:「今有山東秀才溫如玉,乃天朝極有學問的人,寡人愛他品格秀雅,年少風流,意欲將愛女蘭牙公主招溫如玉做個駙馬,完公主終身大事;又恐他是敵國的奸細,假名冒姓,欺謊寡人。二卿有何高見,一決寡人的疑慮。」

  如玉隱隱聽得這話,只喜歡的心花俱開。又聽得一人奏道:「公主色藝雙絕,兼博通文章經史,何愁無一無上配偶?況本地文能華國、武能禦侮者甚多,臣等若細心揀選,不患無人,何必用一來歷不明之徒,褻瀆金技玉葉?」

  如玉聽了這幾句話,大驚。又聽得一個奏道:「臣看溫如玉才猷展驥,望重題橋,理合偕種玉之緣,遂乘龍之眩,若為他是異邦人,心性莫測,何妨暫授一官,看他動靜。如果誠心報效,一二年後再締姻好,亦未為晚。未知主公以為何如?」

  如玉聽罷,心上又大喜起來,側著耳朵,聽國王的口氣。只聽得國王道:「卿言正合寡人之意。」

  隨傳旨:「著溫如玉冠帶來受職。」

  如玉聽罷,喜不自勝,隨即就有人與他拿來紗帽補袍,穿帶起來。近侍官高聲道:「宣溫如玉見駕!」

  如玉承旨,拜舞在殿內。國王笑說道:「適聽卿奏,言少喪父母,又兼家貧,即回本鄉,亦無倚靠。寡人今授你為衡文殿說書之職,卿須敬共爾位,勿生二心,寡人于卿有厚望焉。」

  溫如玉聽畢,感激的兩淚涕零,頓首哭奏道:「臥本微末庸才,萍蹤四海,今日誤投化字,瞻仰天顏,得免斧鉞之誅,已屬萬幸;不意我主垂青寒賤,賞賜官爵,叨承雨露,莫此為極!臣今日受職之始,即異日肝腦塗地之秋也。主公之國,又何殊于父母之邦?臣敢不彈竭駑駘,報隆恩于萬一。」

  說罷,嗚咽有聲,左右俱為感動。只見那國王哈哈大笑,喜歡的將兩手亂揉,向兩邊近侍諸臣道:「你們看此人肝腸何如?情性何如?義氣何如?與寡人同賞識者,惟元帥黃河清一人而已。」

  向丞相海中鯨道:「卿可替他速營宅第,廣備服食,使他無異鄉寂寞之慨為妥。」

  又向黃河清道:「卿不避嫌疑,薦賢為國,足見忠誠,賞給蟒服一襲,玉帶一圍,以表寡人加惠賢臣至意。」

  黃河清同溫如玉謝恩,各退下殿來。

  溫如玉到朝房,先向丞相、元帥二人致謝,又與眾文武一公揖。黃河清向如玉道:「先生府第恐一時揀選不妥,可暫屈台駕到捨下住幾天。」

  如玉道:「感承元帥雅愛,無不如命。」

  海中鯨道:「溫先生亦不可太分厚薄了!就是今日在主公面前,小弟亦曾有片言相保,怎麼就必定到元帥府去?小弟家中雖無好服食,伺候的人還有幾個。」

  如玉道:「蒙二位大人提攜,溫某實感德不盡,隨處皆可安身,任憑丞相與元帥吩咐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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