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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回 投書字如玉趨州署 起髒銀思敬入囚牢(2)


  那內使換成滿面笑容,問道:「先生尊姓?」

  如玉道:「呈子上寫著,何必問我?」

  那內使從新將呈子一看,笑說道:「我真該死了,原來是公子溫大爺,何不早說?我還當與尋常人說話。實不瞞公子說,今早被上人就為公子這件事,見已經數天無下落,嫌我不上緊催辦,著實的教訓了我幾句。我心上原有些不自在。又未問明公子是誰,因此語言粗疏。論理這拿賊追髒,原是地方官職分應該做的,況有濟東道大老爺的諭帖,就是沒有,我家官府,也要竭力查辦的。公子請少候片刻,我就去回稟。」

  說罷,將呈子一併拿去了。須臾那管門人出來,笑說道:「我家官府要相會哩。」

  不多時,開放宅門。

  那州官姓王,名丕烈,冠帶著迎接如玉。到客廳內,如玉便跪在地下痛哭。州官也跪下說道:「老世台不必悲傷,有話起來共商,小弟無不竭力。」

  如玉方才起來敘禮,拭淚坐下;將前後被盜原由,詳細陳說,懇求將韓思敬夫婦。嚴刑審問,然後拿賊。州官道:「老世台與敝大憲杜老爺如何相識?」

  如玉道:「杜大老爺在陝西做知縣時,先父適做總督,同過幾年事,又曾代完公項,因此認為世誼。」

  州官道:「敞大憲清正無私,今因老世台事。發下劄諭來,真是破格關注了。」

  如玉道:「晚生亦感戴不盡。」

  州官道:「韓思敬可還在尊府麼?」

  如玉道:「他日前到省城,與晚生報信。晚生恐他逃脫,已稟明杜大老爺,著曆城縣差人押解。此時到了,亦未可知。」

  州官道:「這奴才,真該萬死!就算上他無私無弊,豈有個主人交給的銀子,不用心看守,竟致被賊偷去的道理?」

  如玉道:「只求老爺嚴刑夾訊,定有下落。」

  兩人吃畢茶,如玉又再四拜託,州官滿口應承,方辭了出來。州官吩咐,大開中門,直送至堂口才回。

  坐在二堂上,隨即傳原差捕役,問道:「溫秀才家被盜事,可有了下落麼?」

  捕役道:「小的奉差後,即細心查訪,還未得下落。」

  州官也沒有第二句話,撾起根簽來,往下一擲,左右呐一聲喊,將捕役采下去。那捕役叩頭哀叫道:「小的有下情要稟。」

  州官道:「你拿賊已十數天,還無下落,此刻要打你,你又有了下情了。」

  那捕役道:「小的奉差後,遍查並無一點蹤跡,心上甚是著急。到溫秀才家去了兩次,看賊人出入情形,止有韓思敬的住房上破了幾個瓦;周圍巡行,卻無從房上走去的形蹤,到有仍回院中的形蹤。問他家婦人們,都說是那日天微明時,方才知覺。彼時他家前後門,都緊緊關閉。依小的看來,到只怕還是他家家人弄鬼。」

  州官道:「你既有這意見,為何不早稟我?」

  捕役道:「小的為他是被害之家。豈有個賊不上緊查拿,反先將失主疑心起來的理?因此不敢回稟。」

  州官笑道:「本州暫且停打,待審過他的家人,再行處你。」

  左右捕役放起。州官又傳審別事。

  沒有兩三杯茶時,門上人稟道:「有曆城縣差人押解溫秀才家人韓思敬到。」

  州官將曆城縣差役叫入,問了問,隨即吩咐書吏,做收到的文書。打發去後,旋即坐了大堂,將韓思敬帶上問道:「你是溫秀才的家人麼?」

  思敬道:「是。」

  州官道:「你是雇工家人,是契買家人?」

  思敬道:「小的從祖父服役,至今三世,是契買家人。」

  州官道:「你日前報竊,共是多少銀子?」

  思敬道:「小的主人自從老主母去世,日日以嫖賭為事。」

  州官吩咐打嘴。左右打了十個嘴巴,州官又著加力再打,打的思敬垂頭喪氣,滿口流血。州官道:「本州問你是甚麼話?你不知胡拉扯的是甚麼,真是可惡習詐之至。」

  思敬道:「小的主人,自從老主母去世,在家居住的日子甚少。今年六月回家,至七月二十四日,將此首飾交與張華女人收管,止交與小的四百七十兩銀子,共九封零一小包,收存在小的住房櫃內。本月十二日晚間,小的同家女人原吃了幾杯酒。到十三日天微明,小的醒來,見西邊窗子倒放在一邊,櫃子上鎖子也扭吊了。急起來看時,銀子一封俱無,還有小的家幾件衣服,也都丟在院中。小的隨即喊叫,鄰舍地方都來看視。就是本日早間,稟在老爺案下。」

  州官冷笑道:「你這奴才,真好膽量!你的事體,本州已差人查訪明白。房上的瓦,是你弄破的,四周圍並無賊去的形蹤。你那日喊叫時,內外門子還是重重關閉,你且裝神扮鬼,將窗子、衣服、鎖子丟在房內院外,飾人的耳目,將銀子另行藏起,卻來報官;又自己放心不下,去省城與主人送信,探聽動靜。你的種種伎倆,本州和目見的一般。且你的銀子,在櫃內放著,這賊諸物不偷,單偷銀兩,竟像他預先知道的一般。那幾件衣服,丟院外、房內,雖是你的極巧處,卻是你的極愚處。賊人摘去窗子,你沒聽見,也罷了;一個鎖子,非銅即鐵,賊人將鎖子扭落,這是何等響聲,你夫妻就吃了幾杯酒,也沒個男男女女都耳聾目盲,至於如此。這等鬼詐,連小娃子謊不過,敢欺本州?你若從實招來,一個家人偷了主人的財物,是尋常不過的事,至重不過打幾個板子完結;若必不肯實供,只怕本州的夾棍無情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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