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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回 蕭麻子想錢賣冊頁 擋人碑裝醉鬧花房(2)


  金鐘兒笑道:「好整人!蕭大爺那裡有欠錢糧的令親?你要知道,令親就是蕭大爺,蕭大爺就是令親;是一個人,不是兩個人。先時還明白些,怎如今越法不如先了?也罷,等他明日來,我合他說罷。只是素日蕭大爺從不去西房裡坐。」

  如玉道:「是玉姐叫了去。」

  金鐘兒道:「那淫婦教他去做什麼?這到不可不防備。」

  如玉道:「怎一個人多疑如此!」

  金鐘兒道:「你……你就只會……」

  說到此句,又笑了。

  次日午飯後,兩個在東房內,並肩疊股,說情趣話兒。只聽得院外有人問道:「那個是金鐘兒的房?」

  又聽得小女廝說道:「這邊就是。」

  說未完,見一大漢子將簾子撾起,踉踉蹌蹌的顛將入來。頭戴紫絨氊帽,外披一口鐘青布哆囉,內穿著藍布大襖,腰裡系著一條搭包。入了門,將屁股一歪,就坐在炕沿邊上。如玉躲在地下,一把椅子上坐著。金鐘兒卻待下地,那漢子大喝道:「坐著!不許下去!」

  金鐘兒見這人醉了,只得坐下,問道:「客爺是那裡來的?」

  那漢子把兩隻眼睛,半閉半開的答道:「你問我麼?我從我家裡來。」

  說著,將一條腿,往炕一伸,問金鐘兒道:「你就是那金鐘兒麼?」

  金鐘兒道:「我就是金鐘兒。」

  那漢子指著如玉道:「他是誰?」

  金鐘兒道:「是泰安的溫大爺。」

  那漢子道:「就是溫二爺,便怎麼?你和他說,我與他結拜個弟兄。」

  金鐘兒道:「溫大爺從不和人結拜弟兄。」

  那漢子道:「想是嫌我的鬍子長,我拔了他。」

  說著,用手拔下幾根來,向金鐘兒道:「這個使得了,使不得?」

  金鐘兒不言語。那漢子將怪眼睜起,冷笑:「怎麼我問著你不言語?必定是為我人品不高,玷辱你的姑老。」

  金鐘兒道:「溫大爺為人,最是謙和,只是生平不好與人結拜弟兄。」

  那漢子哈哈的大笑道:「也罷了。他既不好與人結拜弟兄,你與我結拜個弟兄罷。」

  金鐘兒道:「我是個女人,怎麼與客爺結拜弟兄?」

  那漢子道:「與我結拜個兩口子罷,我讓你做漢子,我做老婆,何如?」

  金鐘兒見話語邪了,叫鄭三道:「有客在此,你也不來支應。」

  叫了幾聲,鄭三也不知那裡去了。

  如玉看見光景不妥,連忙往門外走。那漢子把左胳膊一伸,攔住了門前,不放如玉出去。如玉又只得回椅子上坐下。那漢子道:「溫二哥,你上炕來,我與你吃三杯。」

  如玉不回答。

  那漢子發話道:「怎麼,我讓你吃酒,你裝聾推啞,你真個當我沾你的光麼?別人認得你是溫大哥,我的拳頭認不得你是溫二爺。」

  金鐘兒向如玉道:「你就在我身邊坐坐罷。」

  如玉無奈,坐在炕上。那漢子見如玉坐下,又低著頭笑了,從懷中拉出五六寸長的一把小沙壺來,將塞兒去了;又掏出個小酒杯兒來,前仰後合的斟酒;一半斟在杯裡,一半斟在杯外。先拿一杯,向金鐘兒嘴上一掇,說道:「你吃。」

  金鐘兒接在手內。

  又從懷內掏出一個酒杯,斟上酒,向如玉臉上一伸,說道:「你吃。」

  如玉也只得接住。隨後又掏出個杯來,斟一杯,一飲而盡,拍著腿長歎道:「殺人可恕,寡酒難當。」

  又從懷中撈出兩個生雞蛋來,向金鐘兒道:「送你一個吃。」

  金鐘兒道:「這是生雞蛋,該怎麼吃?」

  那漢子笑道:「你原是櫻桃小口,吞不了這一個雞蛋。我與你分開吃罷。」

  用手一捏,弄的黃子、白子,流的手上、炕上都是。又將一個,在自己牙上一磕,黃白直流嘴上,忙用手掌在嘴上揉了幾下,弄的鬍子皆黃,笑向金鐘兒道:「好蘇胞東西,一沾手就破了,快拿手絹兒來,我揩手。」

  金鐘兒道:「我沒有手絹兒。」

  那漢子道:「你沒手絹兒,你這衣服襟之就好。」

  說罷,應用手來撾。嚇的金鐘兒連忙將一塊鋪枕頭的布子遞與。那漢子拿過去,胡亂揩了兩下,將手上未盡的黃白,都抹在自己眉眼上。金鐘兒又叫他媽。少刻,鄭婆子從後面走來,見炕上坐著個醉大漢,問道:「客人是那裡來的?且去廳上坐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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