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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回 走長莊賣藝賺公子 入大罐舉手避癡兒(2)


  少刻,廟主人來,不換迎著問道:「适才出去的那位少年,是個什麼人?」

  廟主笑著,將舌尖一吐道:「他是泰安城中赫赫有名的溫公子,他父親做過陝西總督,他是極有才學的秀才,他家中的錢也不知有多少。」

  於冰道:「他住居在城在鄉?」

  寺主道:「他住在泰安州城東南長泰莊內,是第一個大鄉紳家。」

  城璧道:「我看他舉動有些狂妄。」

  寺主道:「少年公子們都是那個樣兒。若與他說起話來,到也極和平。一年按四季定到敝寺燒香一次,我們要化他的佈施。他最舍的錢,是個少年慷慨著實可交往的人。」

  於冰笑了笑道:「我們此刻就別過了。」

  寺主道:「适才這位連爺,送與我十兩銀子。我不收,又怕眾位見怪,收下心甚不安。」

  於冰也世故了幾句。不換仍改為俗人打扮,肩了行李,寺主送至山門外作別。于冰向城璧面上一拂,鬚髮比前更黑。城璧大悅。不換道:「二哥又成了三十多歲人了。」

  於冰道:「今日我們就去長泰莊一行,要如此如此,不怕他不來尋我們。」

  城璧笑道:「大哥事事如神明,今日于這姓溫的,恐怕要走眼力。他家裡堆金積玉,嬌妻美妾也不知有多少,怎肯跟隨我們做這樣事?」

  於冰笑道:「一次不能,我定用幾次渡他,與老弟踐言。」

  三人說說笑笑,約走了五六十裡,已尋問到長泰莊來。但見:

  日映野花,沿路呈佳人之貌;風吹細柳,滿街搖美女這腰。曲徑斜陽,回照農夫門巷;小橋流水,偏近賣酒人家。角角雞啼,常應耕牛之吼;梁嚶禽語,時雜犬吠之聲。乳臭小兒,擲骰於通衢簷下;傴僂老文,鬥牌於大樹陰前。未交其人,先聞溫府聚賭;才履其地,便傳公子好嫖。來去者,急言某妓女上情;出入者,亂嚷若郎君輸鈔。雖不是治化淳鄉,也要算風流樂土。

  於冰四圍一看,也有三四百人家。莊東北上有一片高大房子,想就是溫家的宅舍。街道上也有生意買賣,老老少少嚷鬧的都是嫖賭話。不換道:「我活了三十多歲,不曾見這樣個地方。」

  於冰道:「不必說他。我看莊西頭有座廟,且去那邊投歇。」

  三人走入廟內,見是觀音大士香火。和尚迎著問道:「做什麼?」

  城璧道:「欲借寶刹住一半天。」

  和尚見有一肩行李,也不推辭,用手指道:「東禪房裡去。」

  原來這個莊村,是個五方雜處的地方,不拘甚麼人都容留,只要會賭錢。三人到東禪房歇下。不換買了些吃食東西,與城璧分用。已是黃昏時分,和尚送入燈來,坐在一旁,也不問於冰等名姓,開口便道:「三位客人不小頑頑麼?還有兩個賭友配合。」

  不換卻要推辭,於冰道:「今日行路勞苦了,明日還要大賭。」

  和尚歡喜而去。

  次日,三人到街上,不換高叫道:「我們是過路客人,有幾個好戲法兒,要在貴莊頑耍,煩眾位借一張桌子用用。」

  眾人聽見要耍戲法兒,頃刻就圍下了好些人,搬來一張桌子放下。

  於冰道:「再煩眾位,不拘什麼物件,取幾件來。」

  眾人借來一個大錫洗臉盆,十個湯碗,放在桌上。於冰卷起雙袖,將碗一個個擺列在錫盆內,向眾人道:「十法九禊,無禊不行。我的戲法兒總是用人家的東西,眾位要看個真切明白。我先將這十個湯碗飛去。」

  說罷,兩手舉起,向空中一撒,說聲「去」,十個碗響了一聲,形影全無,眾人大笑。於冰又將錫盆也望空一擲,喝聲「去」。也不見了,眾人大叫大嚷道:「這是真法,與歷來耍戲法人飛的大不相同。」

  只見傍邊一人笑說道:「你將十個湯碗、一個大錫盆俱飛去,我們都是向餅鋪中借來的,拿甚麼還他?」

  于冰用手向南一指道:「那家房檐上放著的不是麼?」

  眾人齊看,果然在房檐上放著。那人跑去取來,一件不少。

  此時哄動一時,看的人擁擠不開。又見有幾個人高叫道:「戲法兒不是白看的,客人們到此,我們多湊幾千錢,做盤費罷。」

  于冰連連擺手道:「我們路過貴莊,見地方風俗淳厚,所以才頑耍頑耍,攢湊盤費何用?」

  眾人聽見不要錢,越發高興,亂嚷著求再耍幾個。於冰道:「可將長繩子弄幾十條來,越多越好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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