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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 太祖善念動天庭 玉帝賜花開帝業(1)


  詩曰:
  國家氣運亦何常,須向人心問短長。
  時日在天悲曷喪,保民而王願無疆。
  自求莫大乎為善,天與無非是降祥。
  偶爾解紛仁有限,續開帝業到蕭梁。

  話說西晉之時,王室衰微,臣強君弱,一時之三綱不立,五德喪亡,致群雄競起,或自稱王,或自稱帝,遂割據於西北一帶,龍爭虎鬥,有如列國。晉室不能支,因棄西晉,而遷都建康,號為東晉。雖說偏安,猶存名號。不意迂儒秉政,崇尚清談,不知國家經濟,遂為劉裕所奪,改號為宋。使後人有治平之才,或從膺歷數,不意宋猶晉也,不數十年間,又為蕭道成所篡,改稱為齊,年號建元。這蕭道成乃漢時蕭何之後,根基不薄,若子有孫,治世之木豈致短祚。不意齊猶宋也,在位不久,早又生出事來。

  你道生出甚麼事來?原來建康東二百餘裡有一個蘭陵地方,蘭陵離城五裡,有一個蕭家村,因這村中蕭姓人多,故以此為名。這村中蕭姓,原不尋常,皆是仕晉朝,後隨晉元帝遷都建康,因而寄跡蘭陵,漸漸子孫繁衍,日盛一日。又因蕭道成登位,大封宗派,因此,這村中蕭姓富的貴的,以至為卿為相,種種皆有。

  單說村中有一人叫做蕭順之,考其宗派,亦是漢相國第二十五世之孫。這蕭順之的父親叫做蕭道賜,曾在宋朝曆官南台治書。自父親亡後,齊高帝得國,因他是齊高帝族弟,又參預佐命,遂封他為臨湘縣侯,後曆官做到侍中。只因他為人沉靜,好學寡交,不願為官,故告歸林下。每見族中富貴之人,甚是鄙薄。齊高帝屢欲起他為官,他只以病為辭,因此經年不入城中,唯嘯傲山林,作高尚之事。

  其妻張氏,賦性賢淑,相敬如賓,夫妻甚是恩愛。已生一子,取名蕭懿,才得八歲,就在村中館內上學,天生聰明,為人純篤,父母愛之如寶。此時蕭順之族中多有顯宦,赫赫嚴嚴,順之視如不見。家中只有老僕蕭誠、家僮蕭用服事。順之在家甘心寂寞,就是出門行走,也只是坦然步行,若路上遇著車馬招搖之輩,必遠遠由著別徑避去。故里中之人多笑他為迂腐,亦有人敬他高品,他俱不放在心上,只尋他一班好友詩文往來。

  忽一日,有一好友姓曹名欣之號近野,曾為宋朝征西將軍,後因宋被齊篡,他就棄職歸家,住在前村,與蕭順之志同道合,這日走來,說道:「這幾日天氣晴和,園林花發,若只一味默坐書齋,殊覺花枝笑人。今聞得建康郊外梅花正放,弱柳新鶯,三春美景,弟意欲邀仁兄同去遊覽一番,亦是人生之樂事,不識仁兄亦有此興否?」

  蕭順之聽了,因想道:「我近日正然積悶,就同他去一遊,也覺快心。」

  因說道:「尋花同柳,正吾輩之事,為何不去。」

  即叫蕭用:「你進去對主母說,我要同曹老爺去建康看花,可備鋪蓋飲食之類。」

  曹近野道:「這不必吾兄費心,小弟俱備停當,只要同兄到小莊就行了。」

  蕭順之道:「怎勞如此費心,只得要叨擾了。」

  二人遂起身出門,帶了蕭用,緩步而來,正是:

  春遊最喜二三月,清賞尤宜一兩人。
  茶灶酒爐隨坐臥,沐浴風景又重新。

  二人不一時走到,曹近野迎入書房,同吃了便飯。早見曹家小廝挑著一擔食物行李,二人下了小舟,竟望建康而來,不題。

  且說這建摩,離城十裡之外,有一地方叫做土山,是當時謝安流寓建康時,他雖住居在烏衣巷口,卻又在這土山上蓋起樓館,栽植竹木花草,甚是工巧。謝安閒暇,便帶領姬妾以及子侄之輩,來此遊賞,實一勝地。後來謝安沒了,風景猶存,每遇春天,遊人不絕,因此左右居民家家戶戶,盡種些奇異花草,以供遊人賞玩,或挑入城中賣錢度日,以此為業。又取名叫做百花塢,是建康第一個行樂之場。此時正在二月間,梅花大放,周圍有十數余裡,遊人無日不有,市口做買做賣,茶坊酒館,或挾妓看花,或邀朋題賦,真是笙歌徹夜,暢飲通宵,無所不至。

  且說這日,有個公子姓江名豹,他父親現在朝中為尚書令,位尊權重,人人畏懼。這公子威福自專,遂結交了一班豪奢公子,同聲共氣,各處浪遊。此時聞得百花塢梅花茂盛,遂邀了眾人,帶領許多僕從,各擎鷹架犬,駿馬雕鞍,又吩咐從人先去只揀有花有景的所在,設席備酒等候。他們一路緩行,竟望百花塢而來。才到村口,早有管家走來迎接,說道:「小的們已揀了一處,在東首欣賞苑中備酒伺侯了。」

  眾公子聽了,遂一哄入村,到了苑門前,各人下馬,進入苑中。只見花飛柳舞,滿苑幽香,十分有景,遂走上亭來,隨意坐下。酒家曉得俱是有名的公子,不敢怠慢,忙忙搬上酒肴,眾公子狼餐虎咽吃了一會,忽見四個青衣手拿絲弦簫管走上亭來,又見後面跟著兩個豔妝女子,從花下飄飄冉冉而來。眾公子看見大喜,道:「有趣有趣,韻事韻事。」

  遂讓二妓者坐下,四個青衣立在兩旁,吹唱起來。二妓者輪流送酒,又與眾公子猜枚行令,抓打肉麻,無所不為。大家吃得酣然,眾公子說道:「我們原為看花而來,若只在此一味吃酒,有何趣味,可往各處遍觀一番,方得盡興。」

  大家說道:「有理有理。」

  遂一齊起身,走出苑中去觀看不題。

  且說蕭順之、曹近野二人,這日也到了百花塢中,見這一帶長堤中,虯枝老幹,玉色芳芬,見柳色黃金,梨花白雪,二人攜手從花中轉折,而一派幽香沁人心骨。或在花下品題,或向壁邊留詠,兩人遊了半日,甚覺有些樂意,動了飲興。曹近野遂吩咐管家,去撿了一個精緻幽僻的座兒,請二人入來坐下,家人取出自備的佳餚擺在桌上,只叫酒保送好酒來,記數算帳便了。那酒保看見二人不像是個大老官,也就不十分來殷勤服侍,只送酒來罷了。他二人也不猜枚,也不行令,只看那些遊人濟濟,士女紛紛,都只向那花底之下叫笑一番。狂歡一陣,便和哄著去了。蕭順之因笑說道:「俗人春興,往往皆然。」

  曹近野亦笑說道:「知覺如斯耳。」

  且按下他二人飲酒不題。

  卻說那些眾公子走出苑中,各帶著三分酒意,個個歪斜,在街上橫行直撞,全無禮貌。先出巷口,只見一個小園之中,忽透出美人的鶯聲燕語。江公子遂輕步向前竊看,卻見是幾個美色女子在園中鬥百草戲耍。他便用手招眾公子也來偷看,便不覺魂飛天外,因走在一邊說道:「适才這兩個妓者雖百般動人,終覺是脂粉油腔,不足取重。怎如這一起美人,天然國色,嫵媚自如。怎能夠設法他來陪我們吃得一杯酒兒,便快活殺了。」

  那江家一個小廝說道:「這個何難,公子若要他來陪酒,是極容易的事,何消費心。」

  眾公子道:「他是良家,如何肯來陪我們吃酒?」

  那小廝說道:「我看這些女人無非是村莊婦女,膽小怕事。列位公子只消多著幾個大叔公叫他來見公子,公子叫他陪酒,他敢有不陪之理,他見公子這樣風流,就不肯也肯了。」

  眾公子道:「他家父母知道,豈不惹出事來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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