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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回 懷逆謀群奸授首 舒忠憤二子捐軀(2)


  到二十五日上,武侯已到,張夫人命子金躍迎接。武侯聞知金墉沉重,疾趨入視。來到床前,金墉已不能語。武侯垂淚道:「將軍積勞成痼,得此不治之症,情殊可慘。將軍之子躍哥,不佞撫之;少女蓉娥,為不侯長子青珠妻之。後事可以無慮。」

  說罷,金墉雙目緊閉。武侯並張夫人等痛哭,治喪送葬俱依金墉遺囑從儉。武侯治國,悉依成規,不在話下。

  卻說廣望君到天印,去法之過甚者,其餘稍為更改。興教化,取材幹,以求實濟。三處自此官清吏肅,邊廷無事。武侯、廣望君每歲回朝,國中大事皆其決斷。水湖、蔣羹俱已病故,獨孤信天為政專以寬惠為事。島主因輔公雖有數子,世子始生太孫,大赦國內。胡爾仁等俱加恩革職辦事。鎮國公主又生一子,島主賜方珠一顆,因名方珠。

  光陰冉冉,歲月如馳,人平政和,無事可記。不覺青珠長成,已系二十三歲,金蓉娥已系二十歲,選吉完姻。島主命西青長女許字火珠,次女許字墨珠,俱于黃雲城駙馬府中成親,後再各迎歸國。四處物阜民安,只有北邊烏風島等處互相爭奪。島主加升鐵柱為北部總管,以備不虞,亦屬寧靜。惟胡爾仁、衛國、石可信、施博愛等,俱系余、廉門下。餘大忠雖得奇症,不省機密,廉勇卻依然無恙。胡爾仁等饋送殷懃,廉勇為之邀譽表揚,漸復舊職。奈生性不改,遇事貪婪,有貨惡罪可生,無貨清白可死,所在怨聲騰沸,風化頓殊。

  再說大忠生魂自被馬面負去,凡遇男婦、禽獸、蟲介、鱗裸受苦,馬面即將大忠生魂捺入人畜、禽獸、蟲介、鱗裸體內代受。凡切、剁、鑽、剝,斧、據、錘、鑿,煎、熬、烹、炙,酸、鹹、苦、辣,以及雌雄牝牡、生刑死法無不受來,追悔無門。如此多年,大數將盡,始還原殼,回醒轉來,歷歷在心,惱恨之至。依然與群小狼狽盤結,奸黨複熾。獨孤信天欲去之而不能,屢乞骸骨,島主不允。太子聞知,時常令左右訪問事情。石可信得了此信,通知眾人,備相驚恐,密謀傾太子而立輔公。當下,衛國道:「公昔參吾等,今若立之,安保無虞?」

  石可信道:「昔日之事,乃駱燾所為,輔公出名而已。後駱燾采藥不返,非為虎豹所食,則傾跌巔岩絕壑中死耳。今以數千里山川奉輔公,他難道反與吾等為仇麼?」

  胡爾仁道:「有廢必有立,不以輔公為主,安能廢世子乎?此刻權濟目前之急,後事到彼時再作道理。」

  衛國道:「據我意思,諸公所謀皆淺。

  如余大夫疾病二十余載而今忽愈,豐標如昔,謀略更深,豈非神佑!這般品貌,難道不可南面?我們數人豈不可作卿作相,封公封侯?莫若湊千秋節遠近大臣集住。之時,各將家甲暗聚,國舅把定內營,小子全起外營兵馬,一鼓而盡擒之,省得受這班人的瘟氣。」

  餘大忠驚訝道:「是何言哉!如今不過為避禍並將來富貴長保之計,奈何造此赤族之謀?就系各處咸聚,莫言諸人有備,即盡殲絕,其居攝之人豈是善類?傳檄討罪,我等才力誰能禦之?豈非弄巧反拙乎?此刻惟有立輔公為主,然後徐徐鏟削異己者,彼時再看勢局而圖耳。」

  施博愛道:「所慮誠是,然家甲亦應備齊,既可以防不測,而廢立亦須兵威。」

  胡爾仁道:「施大夫所見極當。我們各回去辦理可也。」

  眾人分散不題。

  且說如何名為千秋節?乃系宜高七十五年三月十八日系島主百歲壽誕。上代島主不過八十、九十便為上壽,今主以壽至百歲,精神猶然健旺。大臣共議于壽誕之日,通國四鎮、兩關、四十八隘、二十四州、七十二郡諸大夫,以及邑宰,並鐵圍、雙龍、天印,俱來朝賀,共慶千秋。島主以隘、州、郡、邑不可離守,其餘依議,以樊勇、西青充千秋正副使。樊勇令百官有司各分職事,及發諮文、檄文于諸處,到三月初旬,本國各處大夫俱已到齊。輔公同黃雁帶著平大夫無累長子平絡駱大夫燾幼子守義續到。武侯使青珠監國,同鎮國、安國帶墨珠、方珠,廣望君使火珠監國,同公主帶著木珠、曙珠,陸續俱到。各島或主或臣,亦紛紛而來。進獻土產、珍貝,好不熱鬧。

  按下別的不提,單表駱守義、平絡二人,自幼練就渾自武藝,矯捷非常,情同骨肉,分班輪侍輔公。駱守義卻系施博愛的姨甥,余大忠使博愛招之,以探輔公信息。駱守義雖知博愛奸邪,然系母党姻戚,情難拒絕,乃與平絡商量。平絡道:「兄去須小心在意,無關緊要的話便說不妨,更須窺探彼等心路。」

  守義道:「謹領兄命!」

  即到施博愛家來。和柔謙謹,語言愜洽,博愛視為易與。約次日賞瓊花,乃引入餘大忠之室,談笑相投,便訂生死之交。守義假意依允,大忠乃令諸心腹相敘盤桓,始將圖謀廢立事體通知。守義道:「守義侍輔公原系營求,輔公尊則守義榮。有所差使,敢不竭力!」

  大忠等甚悅。

  守義道:「須先用箋列名上輔公,將來方好論敘甲乙。」

  眾人道:「須得如此,日後冒功者始無置喙之處。」

  乃將同事諸人在國在邊者共二百四十列名寫就,交守義轉上輔公。

  守義告別回來,將原委說清,呈上名箋,輔公看罷,即欲入奏。黃雁道:「莫若先行拘著這班邪臣,後奏主上,彼等始無所施其伎倆。」

  平絡道:「守義設詞誘之,彼等奔趨不暇矣。」

  黃雁道:「其中庸庸碌碌,非出情願,而所挾使者不少,只須將現在最黠者聚而去之。」

  守義會意,複到施博愛家向餘大忠等道:「公見箋上諸君甚喜,欲卜吉開筵,但因人眾,難以辨認,須將眾位分作三等,此時未到者勿論,凡忠智者、誠心者為上等,材幹輔助者為次等,心志愛戴而才能平庸者為三等。——其第三等不必開入,只將上等、次等分為兩箋開上,以便召宴次第認識也。」

  施博愛點頭道:「所見極是。吾等公議甄別。」

  乃互相斟酌,頭等開出三十三人,二等開出六十九人,其餘三等不開。駱守義捧回,輔公展看,居首就是餘大忠、廉勇、施博愛、衛國諸人。大怒道:「國家倚為心膂,而俱思首亂,其罪何可勝誅?」

  再看次箋,懼是一般武臣及諸人子弟。乃將兩箋交黃雁看道:「次箋亦可勿論,三十三人,可於十七日召宴拘住,使十八日不得發作,後乃辯理。然此事非細奏上不可,但恐倒泄機關,亦須密稟世子。」

  黃雁道:「明公斟酌。」

  輔公帶箋到東宮,細將緣由聲明。世子道:「人臣無將,只預防之,使不為害,待過千秋節後再為參奏。」

  輔公領命辭回,與黃雁說,答道:「廉勇現掌禁軍,衛國督理京營。二人十七日必不得來,如狼狽為奸,深為可慮。須與獨孤密議之。」

  輔公道:「何不與武侯、廣望君謀之?」

  黃雁道:「觀二公素以遠客有侍,不肯預嫌疑事體,只須與獨孤商之足矣。」

  輔公乃上帷車,到庶長府面會。獨孤庶長迎入書台,禮畢問道:「前日枉駕,因事繁劇,尚未踵府,今又光臨,定有以下教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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