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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回 念疾苦一輛尋源 審形勢三年奏績(5)


  島主道:「跋涉治河,談笑而除滅妖黿之久患,立合河防之良規,績亦巨矣。尋源入內,不知得悉為害緣由不?」

  武侯道:「河源出於陽光谷,盛于元武嶺,北極嶺益見彙聚。北極嶺之外始有居民,或巢於木,或穴於土,無衣冠儀容。至玉帶嶺始有宮室衣裳,相與往來,耕種貿易。至天廄嶺,則有城邑鎮市矣。龍樓岡以外河路為沙磧壅塞,平地田廬盡遭淹絕。自桃根峽至蠡口,河勢歷年加高,河底逾于居民屋脊。下流既壅,上流自滯。滯則漲,漲則漫,漫則崩,則瀉,或數百丈,數十裡,皆未可知。」

  島主歎道:「由此觀之,實不能治,無怪顧庶長之憂成篤疾也。」

  武侯道:「水本由地中行者,今高行于地上,應有水患。欲除此患,須使仍行地中。」

  島主道:「此則須深之耳。工費如何措辦?」

  武侯道:「若自高浚深,使行地中,則其費浩大,誠難措辦。今舍此河而不用,依於河防而另就平地挑開河道,以舊河作一邊堤防,以挑起之土專歸一邊,築成厚岸,則河深防固。加以善後之良規,守而不失,而以永免水患。即守不力,亦可得千百載之安。計其費項,較浚深入地可省三分之二。」

  島主道:「河長萬有餘裡,終恐徒勞無益。」

  武侯道:「臣觀河勢雖萬餘裡,只將桃根峽以外疏通,峽內水勢迅速,砂磧自不能壅塞,漸慚隨河倘溜可荊峽外不足六千里,凡灣過大,可截而挑之者,則行剪斷,此中又省工料不少。

  用峽內之失業閑民,使之辦河以覓食,其意必謂從茲饑寒可免,故業可複,心歡力倍,不催而成功必速。況郡邑粟黍不因民災而用之,則粟黍陳爛而為土。民荒無食,則團聚而為盜,不能以成土之粟黍弭饑寒死命之盜。」

  島主矍然道:「先生休矣,寡人喻矣。閫以外惟先生是令。」

  武侯舞蹈奏道:「臣于河務,蒙聖明格外信任,不敢辭諉,請以砂稅、關稅資辦工程。除河務之外,則不敢奉命,臣即往蠡口矣。」

  島主道:「任先生令。」

  武侯拜辭。廣望君道:「仲兄勞矣。前日弟請此行,兄以公主分娩為辭。今產已久矣,願受方略以終河務。」

  武侯道:「上下情形,吾所目睹,不能事事詳告。另易生手,恐于事無濟。適入城時,聞雙龍金將軍疾病,弟曷往觀之。」

  島主道:「且都過數日起程。」

  鎮國公主奏道:「不可。昔大聖治水八年,三過家而不入。今西邊百姓日夜仰望,出視不過數月,胡可人家而複停宿?」

  武侯奏道:「臣到陽光穀,欲進登落鵬嶺,舒大夫諫道:『峽內百姓蹙額于山,峽外百姓興嗟于水,時刻難遲。』今若停留,則負舒大夫矣。」

  島主笑道:「為民如此,功必可成。寡人親送出城。」

  武侯道:「如此,則臣罪重矣!願聖駕回宮。」

  島主道:「駙馬代送。」

  廣望君領命,二人相攜,直到車橋地方,分手作別。廣望君回府。

  武侯上車,驅馳到蠡口,引笑、舒太遠俱伺候道旁。武侯問道:「民壯、物料俱齊全否?」

  引笑道:「民壯、蓬室俱代蓋搭於河防。亦分什伍,以便稽查。先到者,即給與糧食物料,令其自行造制應用傢伙齊全聽令。」

  舒太遠道:「各項物料、糧食,分交桃根峽外至蠡口,各地方官堆貯候令。」

  武侯道:「二公所辦甚善。民分什伍,則功過易見;物料分貯,則轉輸不勞。今將動工,鄙意,見上下南岸外民居稍少,欲就南岸平地挑起面寬一千五百丈、底寬一千三百丈、深五丈。挑起泥土盡歸南面,築防計面一千五百丈、底一千三百丈,底、面對折,俱系一千四百丈,長一丈,深一尺,應五千六百方,計深五丈,應二十八萬方。先用牛馬犁起堅土脆石,然後再挑,每一萬二千五百人築防挑河。限六日成功一丈,未六日而成者賞,過七日而成者罰,風雨扣除。凡各處民壯,農隙願來,農忙欲止,悉順其情。凡一萬二千五百人配地十丈,完工往上翻去。凡職事人員,工竣計功賞勞,作奸犯科,軍法從事。大略如此。二公其潤色之。」

  引笑、舒太遠道:「敢不竭力報命!」

  武侯道:「先可出示曉諭,不佞往海邊定發跡之處,使之開工。」

  二人遵令辦理。

  武侯親率邑宰到海口邊,見鐵獸、鐵人頗多。邑宰道:「此鎮海怪之物。海怪為患,田廬傾倒入海中者,不知其幾矣。」

  武侯道:「所鑄未為盡善,且緩議之。今可離海涯五百丈量定出口,立記興挑。」

  邑宰遵辦。號令發出,民壯齊心動手,歡欣踴躍,逐日加添。峽內到來百姓,知武侯賞罰夙昔未爽,莫不奔湊入隊,兼牛馬驢騾之力,趕辦甚速。驢騾搬運,馬牛踏堤,甚於民築挑擔。凡限六日之工,三日即成。自下卷上,有如潮湧。未及二月,徑口境內俱已完工。武侯甚喜。

  挑到蠡口,見民不似以前踴躍,且多散去。武侯大疑,同引笑易裝,於各近村境探訪。始知下中大夫束橫發給價目扣十分之二,門上書辦、衙役、役頭、承管各扣一分。用力者僅淨得十分之四。下下大夫白與梁刻數過之,而暴酷尤甚。武侯回公館,即令河營大夫吳洪將束橫、白與梁及衙役人等盡行擒到。

  舒太遠道:「白與梁名白餓虎,正法固宜,束橫素無貪虐之名,又系顧庶長所拔,恐不致此。」

  武侯道:「先系善人,今忽變壞,若不加誅,將來之患愈凶矣。免其籍沒可也。大夫可出諭,將梟示貪官污吏緣由遍告百姓。」

  舒大夫遵令,並籍沒白與梁家口。

  須臾,吳洪擒到二犯繳令。武侯命將車二二乘,綁二犯員於其上,又將各家人吏役每犯均給犯由牌插於背上,隨于車後,沿堤遊喊示眾。次口於人多之所正法,竿揭於各處告知。傳令嗣後有減刻侵漁者,籍沒肢解。遠近聞知,依舊漸漸入隊,鼓舞挑築。

  不覺已挑到蠡湖,又名老蛟潭。但見碧水滾滾,風靜浪高,廣闊數十裡,若無邊際。武侯令逾潭挑向上去,遇見西青行到,見禮稟奉文侯命前來候安。武侯問道:「大夫隨輔公出鎮,今因何至此?」

  西青道:「緣父親疾發,較前更甚,奉命歸省,賴庇稍痊。父親言積患治理不易,君侯定然勞瘁,使青請安,並視情狀。」

  武侯道:「仁哉文候!疾篤猶不忘君民。今河務賴引、舒二大夫之力,規模已成,告竣猶須歲月。」

  西青道:「興工未三月,已挑到此。計及挑根峽,二周可畢矣。」

  武侯道:「到峽,大約二年可望,若內外遍暢無虞,非三載不能。」

  西青道:「君侯所擬,定然確當。」

  話猶未了,忽然人夫拋棄鋤鍬亂喊。武侯使左右查看。正是:方誅貪墨安夫役,又怪鋤鍬爭棄拋。

  不知是何緣故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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