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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回 酬知己剖腹表丹心 救良朋束腰擒白額(1)


  卻說雙龍之北,屏風島南,玉帶洲對岸,有大沙一片,名廣漠洲。其上不產他物,惟長青草,質堅葉茂,四季皆青。海中有馬,常食息於此洲上。其足如鳥,脅間有四翅、二翅不等,二翅者良。惟腮下有毛肉,渾身俱系鱗甲,其厚過於鯪鯉,而堅如鋼鐵,刀斧莫能傷;登山陟嶺,超躍稍緩,渡水行莎,速倍於飛。然最難馴,斷韁食韉,至死不受羈絆。千百為群,行止眠食,皆隨老馬。老馬最淳,不能齧草,惟食粟黍。欲得馬者,先以熟豆粟黍,置於沙上蹄跡多處,老馬尋到食時,就而系之,群駒盡受鞍勒,跨老馬渡水,群馬皆從;不用時,釋放於沙洲,無芻牧之費,而獲馳負之用。雙龍邀劫他島,侵犯浮石、浮金,皆恃此馬。

  雙龍島主姓童,名體仁,與浮金約結議定,軍需辦齊,便令元帥鐵鷂帶領軍土,往北沙收馬,令兄弟童深仁料理國事。鐵鷂往守五天,收得老馬十三匹,群駒隨行,帶回查點,共計七千餘匹,俱加鞍轡銜勒,教習訓良。分為三陣,使鐵鷂領馬軍三千為前鋒,先渡海洋,登岸結陣;隨後童體仁自領馬軍二千、步軍五千為中軍;令相國石犴領馬軍二千、步軍三千為後陣。循環搬運,遊渡過海,殺向浮石來。

  上岸便系新沙城,又名新岸。城內守將廉能,系國舅廉勇的堂兄,當時聞信,意欲攜眷運囊而走。副將趙世基、談古諫道:「雙龍恃騎而來,利於野戰,不利於攻打。今城內糧草有餘,兵將不缺,以理勢而論,均屬可守。如棄而走,彼騎疾追,安能保全!」

  廉能道:「吾原不知文書,未習弓馬,蒙國舅舍弟恩典,以此地方戶殷糧廣、事簡無差美缺奏授,實為我貧。任此三年,除饋送之外,仍稍有積蓄,若兵圍日久,城中用度不敷,吾之所有,豈能保得?則三年辛苦,俱歸烏有!今車騾已駕,決意行矣。二位年富力強,不似吾之衰弱,正當建功立名,他日平定,記敘守城,吾斷不分功賞!」

  說畢,以雙手掩耳,向後跑去。趙世基、談古猶立堂上,待其出來再勸。

  忽見軍士報道:「廉大夫帶兵三千,護衛出西門去了!」

  二將大驚道:「城內只得三千兵,今俱帶去,只好以忠義鼓勵百姓。」

  乃親身勸諭眾民,分地派守。

  廉能出城,行得十餘裡,後面鐵鷂探知追來,放馬衝突,兵將盡行竄逃;落下廉能並妻妾子女、妓婢僮僕九十餘口,並貨五十車,百二十犢。鐵鷂綁起眾口,驅來新岸城下,喊道:「若獻城池,先以人口貨物為酬,仍使二位將軍鎮守。」

  趙世基答道:「廉大夫不出,則為城主,軍民將官均遵號令,今既棄眾奔走,與軍民便無干涉,吾須與此城俱碎,欲降不可得也!」

  鐵鷂見計無用,將所獲解歸營內,議道:「新沙城高而堅,趙、談二將守備,智略有餘。不如舍之而去,設營提防便了。」

  童體仁道:「彼恃城而守,安敢輕出?先鋒之言是也。可將廉能父子妻妾,分作三處以誘敵。」

  鐵鷂得令,將廉能檻于前營,妻子置於後營,妓妾置於中營,過新沙,直到古岸來。

  城內守將,姓賀名德,同副將苟新、郎費、牛信、毛廣等同守。這古岸,系東北大城,管轄二十三處糧餉。賀德之妻,乃廉能親妹,緣此開得美任。當下鐵鷂將廉能推到城下,如說新沙說法。賀德對眾道:「廉能既系國戚,有失救援,須于廉妃面上不好看。莫若權且假降,得回廉大夫,另作計較。」

  牛信道:「不可!此乃敵人誘我之計,我降,他則踞城,我等同于廉能,焉得由自主張,另作計較乎!」

  忽聞屏風後喊道:「言此者,可斬也!」

  只見轉出婦人來,卻系賀夫人廉氏。眾將趁蹌向前,牛信也隨眾施禮。夫人問賀德道:「爾這美缺,因何而得?我只有這個哥哥,今不救援,或有死亡,叫我再從何處得哥哥來!雖失此城,亦無關緊要。」

  賀德道:「夫人所諭是也。」

  牛信忿然道:「國家城池,豈可緣降將而輕送與敵人?小將甯死不從!」

  廉夫人道:「爾既為將,自能力戰奪回,如無武藝,休開鳥口!」

  苟新問道:「將軍可能出戰?」

  牛信道:「為將不能戰,難道單受俸祿麼!」

  賀德道:「將軍若奪得廉大夫全家回城,我自代向夫人說,升官添祿。」

  牛信道:「誰要添祿升官?只要銷得主上平日恩養罷了!」

  憤憤出衙,提鞭跨馬,開門出城。

  鐵鷂列陣在前,見牛信殺來,令副將白雕接戰,使兩口鋼刀,驟馬迎上。牛信揮鞭,鬥到五合,賣個破綻,使鞭虛蓋下去,白雕旋身得空,飛速將雙刀從中劈入;牛信提鞭,從旁挑起,正中雙腕,刀落於地。白雕欲走,轉馬不及,遭牛信鋼鞭擊下,將項打折,死於非命。鐵鷂大驚,道:「浮石那有五合殺我驍將之人!」

  飛使雙撾,催馬接戰,三十餘合,不分勝敗。

  元鳳挺堰沖來幫助,牛信想:「戰不下鐵鷂,又有將到,料難取勝。」

  架撾便走。元鳳不舍,加緊趕追。牛信將到吊橋,見來得近切,左手拿著雙鞭,右手向懷中取得金團,從左脅下發出,元鳳連忙躲閃,已中鼻樑,翻身落地。鐵鷂望得,大怒道:「何物匹夫,傷吾兩員副將!」

  加鞭趕來。

  牛信已到濠邊,見門緊閉,連喊:「開城!」

  苟新憑女牆問道:「廉大夫全家可曾奪回?」

  牛信道:「未曾。」

  苟新道:「既未奪回,又殺彼愛將,必至加怒而傷廉國舅,使賀大夫如何對夫人?此咎誰任!今大眾家室盡在城內,俱願獻降。將軍妻子不在此地,請尋他路建功罷!」

  牛信道:「汝等不見廉能樣子麼?」

  郎費道:「廉國舅是選而被獲,而我等是誠心歸降,豈可同言而語?」

  牛信聽得,氣塞胸膛,鐵鷂又已追到,乃使鞭殺回。戰有十餘合,料不能勝,複虛擊雙鞭,見西邊軍馬多,即沖往東方,突圍而出。

  行有四十余裡,馬步遲緩,腹中亦饑,望有村莊,思量借食借料。及行入後,卻見屍橫滿路,雞犬無聲。正在淒慘之際,忽有大隊車馬沖到,為頭將官名喚烏鵬,看得牛信,持矛便刺。牛信正沒好氣,舞鞭鬥住,退出村莊。烏鵬只道牛信武藝低微,見著破綻,飛矛搶人。牛信隔開,使鞭橫飛擊去,打傷左額,目珠突出,收回絲絛,趕上加鞭,結果性命。後面童體仁軍到,見死了烏鵬,怒揮雙斧砍來。牛信提鞭再戰,四面俱系雙龍兵將,牛信馬倒,腹餓力竭,正遭童體仁劈死。可憐好員忠心勇將,斃于非命。

  童體仁領兵前進,鐵鷂飛報:「已得古岸。」

  童體仁馳到,賀德等出城,頂香跪迎。童體仁下騎扶道:「寡人斷不失信,必令你們親眷完聚。」

  賀德等稱謝。石犴後軍亦到,隨著進城。

  令將廉能放出,交與賀德,問道:「此去到柘磊關,都系大夫管轄麼?賀德道:「管轄止于柘藤林之東,柘磊關今為柘藤林,即屬烏楓嶺管轄。」

  童體仁道:「這裡到柘藤林,有幾座城池,可須用兵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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