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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 察陣勢漆膠吳越 中反間魚水參商(5)


  子直道:「軍中耳目眾多,猶須奏聞為是。」

  冠軍想道:「此書原無關緊要,今與小人共事,若不提明,反多讒謗。」

  乃應道:「大夫說得是。」

  即聯名敘出邏卒拾得的表章並原書,同送獨鎖渡。浮金主覽過大笑,付與郎福厚道:「此騙小兒之計也,不像西山、客卿做出來的。」

  郎福厚看完笑道:「真正胡塗!此事付之淡然便了,何必題奏?可召子直誥之。」

  浮金主允奏。

  次日,子直到營朝畢,郎福厚問道:「此系反間計,誰不知之?」

  子直道:「直也系如此想法,因見冠軍接書倉惶欲匿,不能始展共看,形狀既異尋常。直同在前營,恐將來或有事故,擔當不起,是以特強之奏耳。大夫未曆其境,毋輕怪也!」

  郎福厚道:「原來如此。冠軍何因倉惶?」

  子直道:「而今兵也不練,武也不講,俱付與楊善,惟市恩沽名,終日看受傷土卒藥餌,與前迥異。接得書時,問其如何辦理,彼雲『付之不聞不問』,直意不可,始勉強同奏耳。」

  福厚道:「我錯怪大夫。」

  浮金主道:「寡人于冠軍未嘗輕待,何至負恩?」

  郎福厚道:「嶺未能過,終難算成功,賞亦不重,今坐得數百里地,比受封如何?況冠軍本是異國人氏,又無家室,有何顧戀得數百里之地面卻之乎!觀其得城得塞,並不請上授任,隨意委使心腹,其志不無有為。」

  浮金主道:「易耳,寡人只言前營進取,必須健將,各處守城,常才可用,另使弁員前往,調回守將。」

  子直道:「此亦杜漸之法。」

  福厚道:「韓速忠於為國,實可恃為干城,今既生異心,而複使將服他用之失職懷怨軍校,同聚前營,設變起倉卒,誰得而禦之?」

  浮金主道:「然則惟有去其兵權耳。」

  郎福厚道:「聖慮萬全,然不可驟削,先可托言召來議事,羈留於此,加子大夫職銜,使統領前營,他自無羽翼,孤掌難鳴矣!」

  浮金主贊道:「卿等謀慮周詳,何愁拔扈?但各城邑等處俱系要地,可思量保舉才堪勝任者,使往交代。」

  二人同複道:「臣等於營中遴選奏上,以備取用。」

  奏畢,退出商量分手。

  子直到鴛鴦城,冠軍問道:「有何政事?」

  子直道:「即為此書,主上大疑,直與郎大夫再三疏解,已釋大半矣。」

  冠軍含笑拱別。子直便將素所交接的將士,保舉三十員,郎福厚已選得四十餘員同奏。島主概行錄用,召冠軍來後營計議,並使新員分往,調回各處守將。

  不說諸校交代,齊歸鴛鴦。再說冠軍接召,立時起身;將到梅坪,遇見石徑下騎參見。冠軍俯躬扶起,問道:「汝守獨鎖渡,緣何到此?」

  石徑道:「奉調交代,帶原軍來前營聽令破嶺。」

  冠軍道:「前去小心。」

  及到梅坪,見軍士頗多,想道:「只有步兵五百名,常言同安定把守,如何有許多軍士?」

  正在疑惑之際,安定同新將單鳳參見,冠軍問道:「此處何時添兵?」

  安定道:「今有單鳳奉命帶軍一千來此,暫時把守,命小校交代,帶原兵往前營聽令破嶺。」

  冠軍吩咐「小心前去」,想道:「這都系偽書之故,城門邊安得有外人遺書?定是子直奸計。且看見主上如何?」

  到後營朝見畢,浮金主問道:「前日反間書,系從何來?」

  冠軍道:「巡邏老卒於城西門拾得,臣想遠近俱有巡邏,安得有人到城下遺書?此反間出於雲平嶺,而由於蕭牆內也!」

  福厚道:「或者鴛鴦民家,有浮石將士藏於其內,亦未可定。冠軍平日可與百姓交接?」

  冠軍道:「大夫受間了,不佞何為與百姓交接?況初得城安民時,曾問素所疾苦,自後並無事故。」

  福厚道:「或者有怨民,亦恐難料。」

  冠軍道:「安民之初,立有禁令,凡樵彩時,俱結隊伍登簿而出,人則照數稽查,只有東門許出入。今書在西城,如何怪得百姓!」

  浮金主道:「莫非軍士們內有與敵同謀者?」

  冠軍道:「將士皆系知法心膂,何肯為此!」

  浮金主道:「是此說法,莫非天上掉下來的?」

  冠軍默然。

  福厚問道:「子直可知軍旅?」

  冠軍道:「不誤國事,便為主上洪福。知軍與否,臣豈敢妄對。」

  浮金主道:「固知此任,非冠軍不可。」

  冠軍道:「未能過嶺,臣實懷慚,有負差遣多矣。請另選賢臣,以免有誤。若系信任子直,臣恐不能有得,必多所失也。」

  浮金主勃然道:「據冠軍說,此時既無策進取,坐以守之,諒子直亦不致敗事。冠軍且在營中,細籌取嶺善謀,議定再往鴛鴦可也。」

  說罷回內去了,福厚隨入。冠軍退出外帳,裨將時務這參見,請留居住。冠軍每晨進營,退回,皆在帳中獨坐。時務達供給周旋,頗盡敬禮。這日走近身旁,低聲問道:「將軍拓地七百餘裡,所得寶貨若干?」

  冠軍道:「庫藏皆在冊籍,賞功俱注數目,職掌有人,為將者安得營私!」

  時務達道:「今日之事,正由於此耳。為將料敵,須先知己。朝中有佞幸之臣,不為國憂,盡謀私利,竊為將軍危之。」

  冠軍道:「進不求名,退不避罪,為民是保,而利於主。汝未聞乎?」

  時務達道:「此所以謂經而不權也。小將與將軍同病,前有所見,願道其詳,未知將軍能慎言否?」

  冠軍道:「汝何為與我同病?」

  時務達道:「小將蒙燭相國之知,薦為廂軍將軍,因無進奉于郎賊,前日患症,便道小將軀病,不能勝任,另薦彼親刁鵬,降小將守外帳,非與將軍同病乎!」

  冠軍拱道:「原來系時將軍,有何見教?」

  時務達道:「豈敢。但所言大有關係。」

  冠軍道:「如此不必說罷。」

  起身往外走。時務達挽住道:「將軍莫怪,理應謹慎。然不與將軍言明,早為防備,又恐疏虞,有負燭相國。小將原欲具稟,奈相國性情忌惡如仇,聞事立時發作,不能容忍,是以未敢稟去,惟有說與將軍知,不致落入奸人之手,主上得以全軍而歸,實為深幸。將軍莫怪小將鄭重也。」

  冠軍道:「出將軍之口,入不佞之耳,發作亦不言聞自將軍也。」

  時務達道:「如此,小將無憂矣。」

  正欲開言,忽見前營報到:浮石今晨又有大軍下嶺。正是:謀成去壘非常比,勢敗前營警報頻。

  欲知下嶺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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