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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饋賂交鄰為敵樹敵 正名施令攻心結心(2)


  店主道:「門上聞有四個,惟姓桑名仁者最貪最黠,諸人皆聽所為。如去石佳、羊其行、桑仁,再將門役究除,可稱樂境矣!」

  冠軍道:「門役姓甚名誰,如何難除?」

  店主道:「門役內有姓雷名介玉者,年久成蠹,據於要地,教猱升木,莫不系他。幕友書役管門之綿索,皆伊通連說合,實為罪之魁也。」

  當夜冠軍得知,次早,往治內來。直到門上,見諸人正值早餐。冠軍袖內出刺,向前說道:「都中韓冠軍拜候大夫。」

  只見一人約三十餘歲,有微髭須,回道:「大夫向無姓韓的故舊朋友,且文武不相統,請爾家冠軍快回,不必想在此處尋油水。」

  同席齊和道:「桑爺說得是。」

  冠軍料系桑仁,大步向前把住手腕,說道:「煩爾同見大夫。」

  桑仁遭拿,不能掙脫,痛的如豬遭殺也似喊,眾人齊向前呼喝。子郵似沒看見,只管往衙裡走。

  署內的人,聽有嚎喊之聲,俱出來看。杞大夫聞得,也同幕賓上堂。子郵看見五旬以外,長面微須一位尊官,料系杞圖佳,向前拱手道:「都中韓速進謁,門上阻擋,是以造次。」

  杞圖佳連忙趨下打恭道:「不知冠軍降臨,有失迎接。」

  延人中堂,禮畢坐下。冠軍問些州內事情,杞圖佳如問回答。冠軍始令排香案,懷內取出丹書,令杞圖佳拜接。開讀曰:

  不彀以微渺一身,處於都城,凡四方軍民倉庫,咸賴牧令撫綏保守。自任爾杞圖佳來收延虛,籍籍有「倉儲不足,庫藏虧缺」之聲,果爾,何負國家之甚也!今命冠軍侯前來審察,如無虧缺,則仍供舊職;或傳聞不謬,爾其就檻來都,毋得羈違。欽哉。

  杞圖佳聽畢,謝過君恩,去冠脫服,下堂聽審。冠軍道:「地方案情,速已悉矣。大夫請穿衣正冠,同審犯者。」

  杞圖佳謙讓再三,始行穿戴坐下。冠軍問道:「聞有龍檻者何在?」

  杞圖佳道:「龍檻系老家人,久回去矣。」

  冠軍道:「此大夫之過也!跟隨多年,無大過失,奈何用新而舍舊?故致聲名狼藉。當速召回。可將幕友羊其行,並門上桑仁,及書役石佳、門役雷介玉帶審。」

  頃刻俱齊,令各給紙筆,自供贓犯,免得受刑。眾人哪裡肯招?及要用刑,始承招認。俱系雷介玉串合羊其行、桑仁、石佳所為,雖同分贓,而多寡各殊。

  冠軍命將四人杖斃,籍沒家產,妻子免議。乃盤倉庫,不期開倉倉空,開庫庫竭。冠軍問主守吏役「雲何」?倉吏稟道:「去歲水荒,大夫見民急迫,不暇奏請,先行開倉賑濟。那料後奏未准,故倉空無補。」

  庫吏稟道:「春間民無種糧,又欠農具,大夫盡行按派借給,是以庫竭。」

  冠軍才欲再問,忽聞門外呼號之聲,如風暴潮汛。冠軍同杞大夫到大堂上觀看,只見無數百姓焚香涕泣。冠軍問其來意,訴道:「延虛州百姓,皆賴大夫起死回生。今聞被逮,百姓俱願填還倉庫,懇求天使奏明,保全杞大夫,延虛全州世世戴感大德。」

  冠軍道:「何時補完?」

  百姓道:「請限三日。」

  冠軍道:「准眾所請,不得逾限。」

  百姓答應,叩謝而退。

  冠軍攜杞大夫手回衙道:「足見大夫愛民保國矣!」

  命吏役退去,就於衙中住下,問問人才物產風俗民情。耽閣到第三日,倉庫吏同來稟道:「倉庫如數補足。」

  冠軍大喜,複往查清。即同楊善回都,奏上浮金主,且薦杞大夫有感懷盛德,非邊州之器。浮金主允奏,降命召回。

  只見中大夫邊修奏道:「杞圖佳罪終難宥。倉庫皆守國之要也,如何不先奏明,而即擅開支發?倉猝有警,全州豈不瓦解!今冠軍侯受恩深重,當思報國,而扶同蒙蔽,實負君恩,應請議處。」

  又有中大夫畢立奏道:「凡事有經有權,邊大夫所論,乃系經道,非知極者。若遇凶荒,百姓存亡呼吸,而猶輾轉羈退,恐民無食。不填溝壑,則為盜,以延命耳;盡填溝壑,是無民也,無民何以為國?為盜延命,則倉庫豈國家所有!民叛於內,而招敵於外,其費豈止倍徒耶!」

  子直道:「向例凡盤過倉庫,隨即解運回都,該員離任;今冠軍侯不遵解運,仍使就職,難免違例之愆。」

  畢立道:「向例隨即解運離任者,以防杜暗中挪借鄰邑及大商大賈補庫補倉,扶同欺混也!今皆出於百姓感納之誠,豈與尋常相等,而亦須防杜耶?」

  浮金主道:「畢大夫之言是也。」

  仍召杞大夫回都。

  數日已到,入朝覲畢,浮金主慰勞,再問:「長何所疾苦?」

  杞圖佳奏道:「苦少淡砂。」

  浮金主聞得,便蹙雙目視郎福厚,問道:「所事如何?」

  郎福厚奏道:「前使回來,今複接信,余、包二大夫請我國進兵,侵彼邊邑,於中取事。」

  浮金主道:「浮石君明臣賢,人才眾多,驍猛之士不勝曲指,進兵難期必勝。」

  中大夫鐘受祿奏道:「浮石朝內有餘、包之奸,邊疆有四鎮之逆,國家不乘此時兵糧豐足與彼爭持,設或二奸去位,四鎮削平,恐吳不滅越,則越沼吳矣!」

  浮金主道:「寡人非不知之,但必須選得大將,方可進兵。看在朝諸臣,皆不能勝此重任。」

  只見中大夫蔣哲奏道:「燭相國常稱韓冠軍系將相器,主上亦深愛其能,何不用之?」

  浮金主猛然省悟,大喜道:「寡人正忘之。」

  即召冠軍侯上殿。

  浮金主道:「本國諸件皆備,惟淡砂仰給于浮石。太平日久,生齒日繁,舊數不敷,邊人多誘其民私相貿易。今被設立新法,防護甚緊,不許漏出顆粒,殊為可惡。幸彼國有佞臣,夙與交通,今請進兵,固時制宜,實為難遇之機。卿可率將兵前往,即不能多取土地,但得有路通玉砂岡,百姓皆依賴矣!」

  冠軍道:「兵易結而難解,且臣于天時未諳,地利不知,人和莫悉,願主上與老成碩德共謀之。」

  浮金主立召燭相國、國大夫、子大夫、蔣大夫、畢大夫、邊大夫、常大夫、王大夫、冷大夫,共議機宜。燭相國道:「用兵斷乎不可!浮石與浮金,向來有無相通,因我貪於小利,不公平交易,而誘其狷民偷漏,又于彼國所須之物昂其價值,是以立法提防,其曲實在我。只須遣使謝罪,彼國多賢才之士,自無不允。若輕於動眾,臣未見其利也。」

  浮金主問杞圖佳道:「杞大夫以為如何?」

  杞圖佳奏道:「不獨論理義,即揣時度勢,亦屬非宜。彼國俊傑在位,兵多將廣,歲無饑饉,邊多險峻,是天時地利人和,俱無隙可乘。臣竊謂用兵不便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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