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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救澆漓立議修文德 整散漫揮毫著武謀(4)


  六曰養士。天之生才有限,必育之有素,培之有方,使之優遊,習練以成其才。猝然有事,指而麾之,必能感恩竭力,發憤酬君,庶無匿乏才難之歎。若平居漠不關心,突然有變,安能得知誰是實學,誰是虛名?既非夙昔所周詳,去取之間難不惑。且閒時不有解推之誠,尊崇之實,志士未必入彀,托非其人,則敗國家大事,貽譏於後世矣,豈可忽乎!

  七曰辨才。無論才之大小,智之廣微,皆須兼收並蓄而審辨之。苟不能辨其志之所向,才之所能,雖培養勤切,等於無士。故必詳察其才,可為棟,可為梁,可為椽,可為桶,分而用之,自必各稱其職,寧可才過於任,不可任過於才。蓋梁猶可為柱,而以椽為棟,則立見其摧推傾覆也。

  八曰除異。凡民之性,常難定而易亂,奸民之念,每喜異以標新,趨向不一,致治為難。故凡異言異教煽惑愚民者,必急去之。惟以禮義為教,綱常為尊,使農安于田,女安於機,士安於學,工商安於業,各安其事而不遷。為上者尤不可信重異端,惟古聖先賢勞瘁憂民之事常時宣佈,使民心肺通達不雍。即有倡亂說於民間者,吾知聞之,必掩耳而走,袒臂而驅矣。心一力齊,何使而弗得哉!

  ◇理外:

  一曰謹邊備。雖處升平之際,而邊備不可斯須廢弛。不謹,致啟敵之邪心,突有緩急,諸事未修,則邊疆瓦解,百姓羅于鋒鏑,而廟堂震恐矣。謹者非徒求其名,務須有其實。如城記者修之,濠淤者浚之,車壞者造之,馬老者易之,卒弱者練之,吏蠹者誅之,斥堠廢者複之。號令如水流,糧草如山峙,材料備具,士卒樂戰。敵雖有奸謀,未有不潛消而率服也。

  二曰複屯田。凡軍之所重者,莫如糧草。陸運費人畜之力,水載多風火之虞,輕截橫邀,為禍極烈,昔之遭此而覆亡者,昭昭可鑒。欲杜其害,英若屯田。邊多曠土,土可分耕,非僅足食,旦深其溝,澮以諸水,取所起之土以為堤,使敵車騎不得馳驅,步兵之便地也。置兵于農,國無養兵之費課,士卒兔饑謹之憂,寇雖大至,自各顧其家業,必死爭而堅持,其所利益,不亦溥耶!

  三曰禁軍需。有一物而須數物以成者,數物不產於一處,自必兼收而後能成。有一事而須數事為用者,數事不集于一時,自必廣彩而後可辦。凡視國外之所少者,必加收防,勿任趨利奸徒偷漏,而戕我也。敵或少糧食,或少銅鐵,或少物料,或少膠漆;或少硝黃,或少方藥,或少圖書,或少譎士。凡軍需之所急者,定百計以求之。吾預塞其途,使彼無所得,安能猖獗乎!

  四曰安遠人。凡土地雖有山原澤島四方之殊,以乾坤之大父母視之。萬國萬姓皆吾之同胞,豈可不保其命,使樂其生乎?但地極曠遠,性極不齊,雖欲安民息兵,非可猝能也。必德政之所化,仁聲之所及,使由邇至遠,從風而靡,變其殘暴之性,非惟不敢驅兵犯境,且免四方鄰國操戈,赤子各安其業,而無橫死之苦。即有猾敵欲亂邊疆,雖解仇結約,吾知其百姓鄰國之心,必不能齊,所謀立敗矣。

  五曰慎取與。邊疆小國之背叛,大約非在廷者貪取之不已,則在邊者苛責之無厭,使彼不暇供命,積怨為怒,而以我貪鄙不道為口實,連衡四鄰,同力擾邊,漸次至於不可制優,其釁實由自起。待小國之道,其來則答之,去則任之,不貴其所產,愛之如子女,防之如虎狼。若此,而邊境小國猶生事者未之有也。不第勿取,而與亦所當慎。酬賜之數,國有常典,固不可減,尤不可增。初增之,彼以為榮而悅矣;繼而不增,則漸至失望怨生。既增於東,不得不增於西,增之複增,何所底止?迨後而悔,不已遲乎?何不慎之於早也!

  六曰練士卒。士卒雖有恩以養之,若不訪延巧技精藝之師以教焉。雖有百萬,等如嬰孩,固有忠君滅敵之志,其如力不從心何!故訓練之道,不可不急講也。無論明師隱者,羽士緇流,軍民人等,有一技之可法,一藝之便捷者,皆禮而聘之,以教眾士。而士亦相其才,因其勢,分為數類,則習熟易,而功有成。手足疾便者,目明心巧者,身長足高者,肌體肥大者,各視其形之所便,散而習之,集而較之,其精者獎賞而鼓勵之,使人人爭練,師師盡能。複教以獨自成陣,互參成陣之法,而以仁義驅之,可蔔所向無敵矣。

  七曰隱諜。兵家之利,惟諜最廣,用諜最難。雖升平之世,亦不可廢。諜為國之耳目,國而無諜,猶人之無耳目,豈能免傾危顛蹷乎!惟廣擇忠志之士以使之,不但多方以隱之,使敵不覺,且使此諜不知彼亦為吾諜也。凡諜得事件,審之於理,度之於勢,斷之於心,驗之於素,而諜事之虛實真贗,莫不盡識。用之久,則敵之聲息皆知,某也忠,某也詐,某也可以移主,某也可以賄交,察其動靜,而知其心臆,揣其言論,而知其叛服,非諜其何由得哉?

  八曰攻心。制敵之道,攻心為上。心者,所以取智謀,主決斷也。心既受攻,則智謀亂而疑惑生,雜而不可用矣。攻心之術,惟奪其魂,破其恃而已。其所依以取計諜者,吾去之;其所任以為心腹之忠智者,吾間之;其所賴以為軍資者,吾耗之;其所依以為唇齒者,吾解之。凡其所恃,吾皆先機而陰敗之,雖有奇才之士,亦不能為之謀矣。

  ◇出征:

  一曰正名。名不正則曲直不分,戰士之氣不壯,而敵反得以詭詞,談其黨,激其眾,以惑鄰國之耳目,非計之得也。將出征之際,必先明其曲直,論其是非,將敵之罪暴白于四方,使聞者皆發忿同仇,而敵之羽翼軍民皆生愧赧。仍使辯士曆使于敵之四鄰,申明大義,以解其朋黨,絕其救援,則未戰而敵已屈矣。然必敵有悖逆不道之實,微者吾張之,隙者吾顯之,虛者吾實之耳。若敵原無過失,兵端實自我開,而複加以惡名,則我驕彼憤,我曲彼直,益敗之道也,慎之,慎之!

  二曰職能。用人之道,必使各盡其能。凡可用之才,咸羅而致之,毋使有遺才齎敵之失,則庶幾焉。智者使之主謀,果者使之參議,博者使之主使命,勇者使之率士卒,仁者使之主財穀,信者使之司賞罰,廉者使之撫殘憊。才職相稱,士志各安,行軍之本不已固乎!若惟重親親,不務尊賢近愛是用,能才散失,自且不保,安得而制敵耶!

  三曰士志。凡三軍之志,不獨使其不生二心,奉令克敵而已,必使其知敵人詭譎誘騙之詐,而不為所惑。平時敵示利而誘我者,將固知其謀,而因之以取事矣。而於追奔攻圍之際,得勢之時,敵每多方使計以娛我士,或棄金銀貨物於路上,或散騾馬牛羊於道旁,或出婦女,或稱投降,軍士見利動心,失於紀律而敗事者,何可勝數?必須預為開導,使士遇此,鹹知為敵之毒計,倍加警聳,雖百誘不從,而愈慎愈奮,則厥功可成矣。

  四曰親信。將吏稱職矣,士卒習精矣,而將吏不知體士卒之情,士卒心拂將吏之意,未有克濟者也。必也使將吏之於士卒,猶父母之愛其子。使士卒之於將吏,猶嬰孩之親其母,童子之信其師。愛而不驕,信而不犯,則指臂之勢成,雖屢曆困危而不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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