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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達書庫 > 古典小說 > 春阿氏 | 上頁 下頁
二九


  範氏道:「老爺若問這節,須究問我姐姐,親事是她的主意,外甥女是她的外甥女。是好是不好,我如何能知道?」

  宮道仁道:「你既說根底好壞,你都知道,此時又翻過嘴來,往你姐姐身上推,顯系信口撒謊,不招實供了。」

  因斥左右道:「打!」

  範氏聽一聲打字,忙又辨道:「我說的不實,您問我姐姐,便知是實是虛了。」

  宮道仁道:「這一層也不必問,指不出好夫來,定然是案中有你。」

  說著又喝道:「打她!」

  皂隸答應一聲,因為範氏口供,異常狡展,又兼她的像貌,有些兇悍之氣,先聽了一聲打字,一個個摩拳擦掌,恨不得七手八腳,打她一陣,方出此不平之氣,因礙著官事官差,不敢露出。今見坐上司員這樣生氣,遂過來一聲喝喊,拍拍拍拍的,掌起嘴來。打得範氏臉上,立時腫起。順著嘴嘴角,直流血沫。嗚嗚的說道:「打也是這祥說,誰叫是暗不見天呢!」

  宮道仁道:「你不要口強,慢說你這刁婦不肯承認,就是滾了馬的強盜,也是招供。」

  因喝左右道:「帶下去收了。」

  左右一聲答應,登時帶下。

  座上又傳帶文光。工夫不大,只見領催文光自外走來。見了宮道仁,深深的請了一安,皂隸喝聲跪下,文光低著頭,規規矩矩的跪在堂上。先把姓名年歲,報了一遍。隨又將親上作親,幾時迎娶,並春英夫婦,素日不和,以致二十七日夜出,出了謀害親夫的事情,並於何時何處報了官廳的話,細問一遍。宮道仁道:「你說的話,我已經明白了。但此案真像,全不是那麼回事。你兒媳阿氏,本是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子。你是為人父母的,乃竟敢隱瞞真情,庇護淫妾,勾引姦夫入室,殺死親子,陷害兒媳。你這妄告不實的罪過,你曉得不曉?」

  文光聽了,猶如涼水澆頭的一般。遲了半日,方敢抬頭回道:「領催實不曉得是實是虛,是真是假。只就我目睹的狀況,呈報的官廳。至於兇手是誰,我想三更半夜,只是他夫婦同室。小兒之死,不是阿氏害的是誰。至於其中是否有別的原故,還求大老爺明斷,領催是一概不知的。」

  宮道仁拍案道:「胡說!你說是阿氏所害,為什麼那把切菜刀,可藏在範氏屋裡呢?」

  文光道:「領催不知,只求老爺公斷。」

  宮道仁道:「知與不知,卻是小事。足見你管教不嚴,太沒有家法了。」

  文光遲了半日,無話可答,料著方才范氏,必定招出什麼,所以座上有此一問。有心要探探口氣,又不敢開口,只得乞求問官,秉公裁斷,務將原凶究出,好與春英報仇的話,敷衍幾句。宮道仁聽了,納悶的了不得。暗想春英之死,是不是範氏所害,連他丈夫文光,也不知底細麼?因問道:「阿氏的姦夫,現在哪裡?你若指出名姓來,必予深究。若如此閃閃的的的,似實而虛,實在是不能斷擬。」

  文光道:「小兒住室,只有他夫妻兩口,並無旁人,半夜裡小兒被殺,若不是阿氏所害,他看見有人行兇,定要聲嚷。既於出事前未見聲嚷,乃於事後,反去投水缸,若不是畏罪尋死,何能如此。老爺要仔細想情,替我報仇。」

  宮道仁道:「你說的卻也近理。但阿氏面上,並沒有殺人凶色。阿氏身上,又沒有殺人血跡。既是殺人時,你沒看見,那殺人兇器,又沒在阿氏手裡。動凶的原犯,焉能是她。即或是她,也必是有人虐待,把她逼出來的,或是另有姦夫脅迫出來的。不然,阿氏的擊傷,又是誰打的呢?」

  文光道:「未過門時,我見她端端正正,很有規矩,所以我極疼她,過門以後,我母親也疼她。我們夫婦,待她同女兒一樣。誰想到用盡苦心,哄轉不來,她終日哭哭啼啼,無病裝病,獨自坐在屋裡,也是發愣。院裡站著,也是發怔。還不如未作親時,到此間住,顯著喜歡呢。此中緣故,我以為夫婦不投緣,以致如此。然察言觀色,素常素往,並沒有不和地方。只是過門後,小兒與阿氏兩口兒,並未合房。初以為春英愚蠢,好用工夫練武。後來內子斟問,敢情是兩不能怨。雖說她沒有劣跡,可是既將小兒殺死。她那素日的心思,亦就可想而知了。」

  宮道仁道:「這些情形,文範氏知道不知道?」

  文光道:「知道。」

  宮道仁冷笑道:「她知道怎麼不說?難道你一家人,夫婦還兩樣話嗎?」

  文光聽了一怔,不知方才範氏供的是什麼話,因隨口亂應道:「這些事情,家裡都知道,豈能說兩樣話呢。領催有一字虛言,情甘領罪。」

  宮道仁道:「是了。這句話你要記下。」

  說著,反手一擺,皂隸喝道:「下去聽傳罷。」

  文光連忙站起,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。

  宮道仁一面喝茶,看了看送案公文,正欲呼喚左右,喚托氏回話,忽見有皂隸走來,回講堂官來了。宮道仁不知何事,暗想這半天晌午,又不是堂期,堂官有甚麼要事來署?一邊納悶,忙著退了堂,整了整領帽袍,退入休息室中,跟隨著同寅司員,直上大堂,見尚書葛寶華童顏鶴髮,滿部白鬍鬚,穿一件藍色葛紗袍,頭戴緯帽,紅的的的珊瑚頂,翠鮮鮮的孔雀領,戴著極大眼鏡,坐在堂上,一手拿著報紙,正在查閱新聞呢。宮道仁站在一旁,靜候葛尚書轉過頭來,方才走過作揖。葛尚書忙的還禮,摘下眼鏡來道:「阿氏的案子,問的怎麼樣了?」

  宮道仁見問,忙把阿氏口供,並範氏的形色可疑,現已收押的話,細回一遍,葛尚書點了點頭,一手拿了報紙,遞與宮道仁道:「你看,報紙這樣嘈嘈,我也是不放心,所以到衙門來,似乎這宗案子,若招出報館指摘,言官說出話來,可未免不值。」

  宮道仁亦陪笑道:「司員也這樣想。全此案中真像,非用偵探調查,不能明晰。若僅據阿氏口供,萬難斷擬,」葛尚書道:「是極是極。我們堂刑的人。若把案子定錯,實于陰騭上有虧。若據閣下所說,我也就放心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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