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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雲老者搭救琴堂 贈金銀鄒公落魄


  話說鄒公刀傷已好,起身補憑,雲老者設酒排宴,親自相陪。酒飯完畢,進內捧出三十兩紋銀,新衣一套笑嘻嘻口尊:「父母請聽,一向寒舍屈尊,鄉村簡慢,諸望恕容。今日補領文憑,乃為大事,急急進京,吏部遞呈,先將失盜由詳細訴明,文憑到手,刻即赴任,行文再拿惡盜報仇。老漢家貧,不能多湊,僅聊表寸意耳,伏乞曬納。」鄒公接過致謝,說道:「老丈恩重如山,圖報有日,豈敢負德?」作揖分別,拜辭出門。老者口稱:「父母,此處離河間府七十裡之遙,道路崎嶇,十分難走,老漢家中驢車現成,已經吩咐收拾停當,令家人送至阜成驛,再雇牲口,豈不兩便?」鄒公複又拜謝,然後上車起身。雲老者觀瞧走遠,這才轉身進內閉門。

  且說鄒公傍晚到河間府城內住下,次日打發安童驢車回去,又雇一輛馬車,治了些被套行李,獨自一人坐在車內,又走四日,趕進北京,投到前次領憑的張家店內。店主一見心疑,上前細問情由,鄒公訴說一遍,店主聞聽讚歎。隨將行李搬至上房安歇,酒飯茶湯比先更加殷懃。次日,打點呈詞,到吏部衙門找著前次辦事的書吏,商議失盜竊去文憑情由:「無奈轉回具呈求緝,望先生鼎力疏通,感德不淺。」書吏說:「此事容易辦理,大概一切使費必須紋銀五百兩方可,不然呈詞批壞,諸事不便。」鄒公聞聽,默而不語,心內盤算,如此花費從何而出?真真無法!沉吟良久,開言說:「鄒某從患難中逃出,若非老者周濟,早作山坡之鬼,囊中所剩約有十餘兩,那裡湊如許之多?還求先生一力擔當,俟上任之後,加倍奉上,不知意下以為可否?」書辦聞聽;先就冷淡好些,勉強答訕說:「小弟盡可代辦,別處不能賒欠。」

  鄒公亦明知不中,旋即告辭回店。住了數日,呈詞並未批出。找書吏,不給與面,盤用花消堪堪將盡,急得淚流滿面。想前思後,當年枉讀詩書,因以微名鬥祿,拋妻棄子,臨行妻病,知我領憑赴任,那曉遇賊被害,受此艱難。愁中想起一事:風聞于成龍特旨升了山東按察,已經到任。久慕此公才高智廣,鐵面無私,初任樂亭縣為官,審驢斷事如神。而今進退無門,趁著還有幾兩銀子,何不趕到濟南謁見於公,細述苦衷,倘然一念垂憐,豈不是個機會?主意已定,雇一輛馬車,開清店賬,裝上行李,出店上車,竟往山東濟南告狀。

  且說充官群賊,自殺鄒公,扮為知縣,晝夜兼程而行。這日將至官亭,轉牌先到,蒲台巡檢雲公、縣丞蘆公及合縣人員,青衣衙役莊丁,執事鮮明,一齊接迎強賊,走上官亭參見。強賊吩咐:「搭轎!本縣進城,走馬到櫻」眾役答應,排開執事,前呼後擁。又有主簿典史道旁打躬,一概免禮。登時進衙升堂,也不行香拜廟拜客,不投文,不放告,不辦事,終日只在後宅,假推有病,每日暢飲,暗差夥賊八個,濟南一帶購買馬匹,預備瞅空盜庫銀以便好跑。

  且說鄒夫人與公子,自從鄒公上任去後,不覺兩月有餘。

  夫人病體己痊,總不見來接。羅氏夫人這日獨坐房中,不由心驚肉跳,悶悶不樂。莫非老爺途中有什麼事情?令人難測,至今音信杳然,暗自落淚。正在嘆惜,聽得簾攏一響,進來幼子鄒舒,口尊:「母親為何傷感?」夫人歎氣開言,備細說明緣由:「你來的甚好,明日清晨收拾行李,多帶盤費,前到蒲台瞧看汝父,可速回來報我,休叫為娘的盼望。」公子聞聽,連忙答應:「為兒曉得。」夫人又吩咐丫環:「與你少爺收拾行李。」母子分別,出門往蒲台縣訪問音信,一路無辭。這日望見前面有一村莊,垂楊樹下,多人擁擠。公子停駒觀看,卻是年高算命先生,旁邊寫著『賽神仙」三字。公子思想:何不與天倫算其吉凶?鄒舒棄鐙,馬拴垂楊樹上,擠入人群之內,望其施禮。先生離座說道:「少爺有何見教?」公子含笑,口尊:「先生,敢勞推算一命。家父今年四十二歲,八月十七子時生。」先生細排四柱,富貴窮通算定,尊聲:「少爺令尊八字很好,己酉科中舉,五行全有身君恩,目下不利,逢劫殺之運,白虎穿宮,路遇惡人,險作無頭之鬼,真是死裡逃生,幸遇善人,惡運今年交過,從此享受榮華。學生據實直談,不會哄騙。」鄒舒說:「先生,講哪裡話!」連忙將卦資躬身奉過紋銀一錢。未知如何,且看下文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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