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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 請李璟激怒草上飛 訪惡跡冤魂訴冤狀


  世上小禿最妙,就是頭髮稀少。可喜無有蝨子咬,剃頭先省錢鈔。
  打仗不盤辮子,那人又不能揪。腦袋一撞碰仰交,惹人一場好笑。

  卻說一盞燈苗虎問道:「你就是河南推小車的范孟亭?為何前來自尋煩惱?」

  範鼎說:「你祖宗現今不推車貿易了,隨官當差,今奉差前來擒你交差完結命案。」

  苗虎聞言,哈哈大笑說:「原來你充當贓官的狗腿子了。看你粗頭楞腦,有些笨勁,就敢來惹你苗爺爺。你有什麼武藝,依我勸你急速回去,免在此獻醜。」

  範鼎喝道:「小輩少出狂言,你家范爺爺就是你的對頭到了。」

  苗虎說:「十八省的英雄,我都會過,我見你這黑小子也不過是稀鬆平常,不夠半啦江湖。」

  範鼎大怒,趕奔近前掄鞭就砸,苗虎側身躲過,還一刀來,二人戰夠多時,範鼎有些氣力不加,忽見牛青又來幫助苗虎來鬥,心中說:「不好!我一人抵一人有些費力,再有此人來助戰,我的性命難保,不如敗回公館再作道理。」

  想罷虛打一鞭,敗下去了。苗虎也不追趕。牛青說:「妹丈之武藝超群,令人佩服。」

  苗虎說:「你不知這范鼎也是有名江湖,想不到他跟了官,若非是我,別人定遭其殃。他今知我厲害,他再也不敢上觀音寺來,內兄隨我進寺,明日一同回牛家莊。」

  這且不表。

  且說範浩然回到公館,見了大人,言及苗虎厲害,不能捉獲。劉公問道:「黃、姜二位壯士,這苗虎怎樣可擒來結案?」

  薑寬說:「大人,若擒苗虎,我等皆不是他的敵手,若擒一盞燈,除非去請小人盟兄李璟,現居東昌府。」

  劉公說:「姜壯士拿本部堂名帖去請李壯士,你得辛苦一趟。」

  薑寬說:「勿用大人名帖,李璟他亦擔待不起,小人前去走一趟。」

  遂拿些盤費辭別大人,竟奔東昌府而來。

  書要簡說,薑寬非止一日,進了東昌府城,來至李璟門首,向門公問道:「李大爺在家否?」

  門公說:「姜大爺來了,小人給姜大爺請安,小人之主人現在客廳,請姜大爺自己進去罷,小人不能陪。」

  姜寬是常來之人,聞門公之言,遂自行進去,進客廳見了李璟,口呼:「兄長,小弟給哥哥請安,闔府安好!待小弟叩拜。」

  李璟說:「姜賢弟免禮,請坐講話。」

  家丁獻茶,李璟問:「姜賢弟,你從為兄這裡走了數日,今日複回,必有事故,請道其詳。」

  姜寬見李璟相問,心中暗想:「盟兄創辦的六十餘座當鋪,使奴喚婢,家成業就,在家享福,永不出門行俠作義。俗言:『山河容易改,秉性最難移。』我若說請他出去,拔刀相助,他必然不肯去。他性如烈火,勸將不如激將。」

  心中想罷,便說:「兄長有所不知,小弟自從那日辭別我兄,走在半路途中,遇見黃振兄弟還有一黑大漢幫助撕鬥苗虎,堪堪要敵不住,是小弟上前拔刀相助,我三人也敵不住苗虎一人。苗虎口出狂言說:『量你這三個人非是我之敵手,普天下之英雄讓我一人為尊。』小弟說:『苗虎休得自誇其能,口出狂言,我的盟兄李璟若在此,大約無有你的命在!』苗虎不聽此言則可,一聽此言,微微冷笑說:『那李璟也不過在東昌是偷生怕死之鼠輩,他有什麼奇能,他不來則可偷生,若遇見我苗爺爺叫他死無葬身之地!』小弟一聞此言,只氣得兩肋發炸,我三人又敵不了他。我說:『苗虎休發狂言,若我盟兄李璟來時,你可別跑呀。』苗虎說:『大丈夫焉有跑之理,就怕他聞我之名不敢來會我。』也罷,今日留你三人之命,快喚李璟來會我,言罷,他就進了廟,等候兄長去了。小弟一想為了難哩,我知兄長久不管外邊事,不能出去,我若不請出兄長會一會苗虎,一則弱了兄長之名;二則是我失信于苗虎。無奈小弟前來請盟兄前去會一會苗虎,給小弟圓圓臉,不知兄長聞苗虎之名,肯去否?」

  李璟聞言,問道:「此話是賢弟激吾前去呀,還是苗虎之言?」

  薑寬說:「小弟為何激兄長前去,又不幹我事,實系苗虎之言。」

  李璟說:「量那苗虎不過是一彩花淫賊,有何本事?既然如此,待愚兄會一會他,賢弟咱弟兄二人明晨起身。」

  這且不表。

  且說劉吏部一日悶坐公館,正思拿不著苗虎之事,忽聞外面一片喊冤之聲,令劉安、張成接了百姓狀詞,見有二百余張展在桌案,閱看,乃是狀告牛家澱牛飛天父子霸佔民地,強霸民間婦女等案。暗想:「這牛飛天父子一定惡不可言,怎麼大案全出在山東,遇在本部堂案下,須得除此大患以安良民才是!」

  遂吩咐左右:「將喊冤的眾百姓之中選那有年紀的百姓喚進數人,案前回話,且不可難為眾民。」

  差役答應,去不多時,帶進來有年紀的四、五個人,跪在下面,口尊:「青天大人在上,給小民等作主,拯救民等草命。」

  遂連連叩首,劉公問:「爾等二百余張狀詞,俱是告牛飛天父子橫霸,十分大惡了。依本部堂想來,牛飛天是一財主,借貸不周,是一家飽暖千家怨,爾等合謀來告,是呀不是?」

  這眾鄉老民聞言叩首,口呼:「青天大人我這即墨縣百姓,皆都良善,並無刁民捏詞妄控,如有誣控,請大人治小民之罪。大人想情這牛飛天不是本縣之人,他原籍乃是滑縣人氏,強盜出身。忽至牛家澱霸佔民地,硬行蓋宅,修造的房屋真是畫棟雕樑,銀錢廣有,交接官長,用銀錢賄通本縣知縣。牛飛天素日又放加一利息錢。若貧寒人借貸他的錢,這本利先不要,一過三年本利一齊全要歸還,若是歸還不上,有牛馬驢騾必牽了去算利息;若將本利還清,他不勾帳,到了年頭,硬行討要本利;若無錢還他,他必折算地畝或折算女兒,俊俏的收為姬妾,醜陋的作為使女。被屈之人告到當官,知縣貪他的賄賂,反說民人好訟,妄告不實,被其笞責扛枷,故此無處伸冤。聞大人奉旨赴山東,小民等方見天日,懇求大人恩准作主,小民等得其生活。」

  訴畢連連叩首,劉公聞訴後說:「眾百姓暫且下去,聽候拿了牛飛天,爾等速來對詞。」

  眾百姓口呼:「青天大人。」

  叩頭下去了。

  劉公見眾百姓下去,自己暗想:「若依眾百姓所言,這牛飛天是一土豪惡霸,耳聞不如眼見,待本部堂前去訪一訪牛家澱,訪確再抄拿他也不遲。」

  遂喚過範鼎,說:「賢弟适才眾百姓皆控告牛飛天強霸,本部堂欲訪一訪牛家澱牛飛天之惡處,你隨本部堂走一趟,若有人盤問,就說是鄉親,偶而路遇,莫洩露機關。諸般皆要仔細小心,事要量力,管保無有禍患。且記不可稱我大人二字,是掩人之耳目,你須頭前引路,竟奔牛家澱。」

  範鼎說:「小人曉得。」

  遂皆改扮行裝,暗出公館,竟奔牛家澱而來,這且不表。

  卻說這日牛飛天坐在客廳,心中暗喜:「三個女兒皆配了一盞燈苗虎為妻,我已年老,全仗女婿苗虎支撐門戶,明日正是我的壽誕,須要大開筵宴。熱鬧一天。」

  正然思想,只見三個女兒走入大廳,笑嘻嘻地說:「父親,明日是爹爹生辰,必然客人不少,今日清靜,女兒三人今日給爹爹先叩壽頭。」

  牛飛天哈哈大笑說:「每年皆是你姊妹三人先來拜夀,真令老夫喜之不盡。」

  言罷複又不悅,姊妹三人見此光景,問道:「每年爹爹生辰,歡天喜地,今年為何喜中生愁。」

  牛飛天見問「咳!」了一聲,說:「女兒有所不知,每年家宅安安靜靜,今年為父寢室夜間鬧鬼祟,雖然為父不懼,卻攪得我夜夜不安,美中不足,樂中生憂,故而不悅。」

  女兒聞言,皆說:「無妨,過了壽日,請一位高人除鬼淨宅,有何不可。」

  正然父女講話,忽聞外面卦板敲得連聲響,口內吆喝:「算靈卦,占神課,講子平,能算吉凶禍福,善觀陰陽二宅,趨吉避凶,安宅除祟,不應不取分文。」

  姊妹三人說:「爹爹,福分齊天,想嗎就有嗎,外邊就來了除祟之高明人,何不請進來除祟淨宅呢?」

  牛飛天聞言大悅,遂令惡奴:「將除祟人喚進大廳。」

  去不多時,劉公進了客廳,望著牛飛天作一揖,口稱:「施主,貧道施禮了。」

  牛飛天見老道年紀有五十餘歲,品貌不俗,遂問道:「你能驅逐邪魔鬼怪嗎?」

  劉公回言:「貧道善曉陰陽,除邪斬鬼,符咒最靈,敢許施主永無禍患。」

  牛飛天聞言大悅,便說:「老道,明日是老夫的壽誕,你今夜除鬼,若有效驗,明日官客前來上壽,老夫令你坐上席,施你香資二百兩。」

  遂命惡奴領老道至大爺寢室,給老道預備齋飯,所用除鬼的對象給他備齊,不可有誤,惡奴答應,將劉公送至寢室之內。

  劉公用了晚膳,默坐寢室之內,挨到夜半,滿院人等皆已困眠,鴉鵲無聲,聽樵樓魚更三躍之後。猛然從東北牆角起了數陣旋風,定睛細看,原來是四個冤魂。二男二女,欲進欲退之間,劉公問道:「這四名冤魂,有何冤枉攪鬧牛宅。若有冤枉,本部堂劉墉在此,近前訴爾等之冤,我劉某准爾等之狀,替爾等報仇雪恨。」

  只見二女鬼跪倒,口呼:「青天大人,今日方得見天日。冤魂二人,乃是王氏,系叔伯姊妹,奴名秋香,妹名桂香,並未出閣,乃是處女。被牛飛天看見我姊妹,有些姿色,起了歹心,硬說我父與伯父三年前借了他五百兩銀,本利未歸,硬將我姊妹二人搶至他家,逼迫成親,是我姊妹罵賊被殺而死。冤魂不散,攪鬧他家不安,叩乞大人作主。」

  只見二男鬼跪在地上,口呼:「青天大人,給冤魂報仇雪恨,我名張泰,我名楊吉,皆被牛飛天誆進宅來,說我二人三年前借了他的一千吊錢,本利未歸,硬逼迫我二人清還。我二人搶白他一場,牛飛天大怒,令家奴把我二人吊打,我二人死在亂棍之下。死的苦情,懇求大人替小人作主。」

  大人說:「准下你四個之狀,從今不可鬧宅。」

  四鬼領命退去,不知後事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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