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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回 當局意如焚途窮守義 旁觀心獨醒打點從權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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詞曰: 望恩情美滿,誰知命薄。妒花風雨紛而落。惱是慈幃見短,一味輕諾。將人斷送,把殘生拋卻。 慧出旁觀,妙算先操掌握,脫身潛遁那曾錯。歸去也,故鄉回首,怕無安著。且勿顧,同心寂寞。 ——右調《鳳凰閣》 卻說周夫人到了吳府,敘了坐,見曾夫人與雲娥,問個詳細,遂央作伐。吳夫人乃對曾夫人道:「周尚書公子,年方十八,才學品貌兼全,老身亦嘗瞧見。今日既受周年母之托,老身說合此事,不知曾年母意下將何如?」 曾夫人聽了,不勝歡喜,遂對吳夫人與周夫人道:「年母台命,安敢不遵。」 雲娥在坐,見各位夫人如此說,魂魄驚惶,欲待推辭,不便開口。不得已,惟是悶坐低頭而已。眾人在坐,只道小姐害羞,但綠筠在坐,能知其意。因插口道:「曾年母亦要三思,倘異日若返嘉興,又是關河遠隔,不無天各一方之歎。」 曾夫人見綠筠如此說,提醒起來。正在躊躇,誰料吳夫人因前次辭婚,恐周夫人怨己,乃道:「綠筠小姐不必多言。周公子與曾小姐兩美相當,珠聯璧合。以我看來,倘周公子與雲娥小姐締就姻盟,於歸之後,曾年母即不返嘉興,亦得與雲娥小姐朝夕相依,周公子豈有不從之理?」 曾夫人見吳夫人如此說,誠為有理,遂決意與周公子結姻。遂各相敘位入席,互相訂約交賀。 再說雲娥小姐心有所思,不能相陪,遂推以腹痛,別了三位夫人,與愛月同歸紅螭閣而去。三位夫人直飲到黃昏,綠筠小姐尚在相陪。心亦不快,只得勉強坐下。陪了上燈,周夫人方才辭謝回去。回來進內,把求親之事細述一遍,尚書見說已經允諾,不勝歡喜。 卻說雲娥推病歸房,思量無計,有死而已。正悶坐無聊,恰好綠筠別了兩位夫人,急走入紅螭閣。遂進房中,因對雲娥說道:「不意事乃如此!但不知周夫人平時從不來此赴席,一旦乃有此舉。」 愛月聽了,便將隔亭遞信,被周尚書看見,述了一遍。綠筠小姐聽了,對愛月道:「汝既素負聰明,對著大人何得說小姐未婚之事。但事已至此,責汝之失言無益。姐姐急謀脫身之計可也。」 雲娥道:「計將安出?愚姐思之,惟有一死以報黃郎,餘無所望。」 綠筠沉吟半晌道:「以小妹看來,周家納聘之期,定在幾日之內,姐姐莫若先約黃公子私會,同愛月即與之逃回嘉興,以杜目前之耳目。待事過之後,叫黃郎寄書來訴前情。那時尊大人或是見許,亦未可定。除此之外,無可別圖之策矣。」 雲娥聽了,把眉一蹙道:「妹妹是何言也!卻不聞閨房有範,動必以禮自防,何可以名門女子而作行露淫奔之事!若是天有不從人願,豈惜一身以報玉史黃郎!且妹妹既與黃郎結下佳偶,他日自必成雙。愚姐倘有不然,甘心地下。苟以一時之見而起私奔之念,事發所關不小,周府知之,肯恕黃郎乎?黃郎一罹重禍,不惟愚姐受汙,即妹妹之矢志幽貞,亦歸無濟。一舉而三人受害,孰若一死而兩美能全!妹妹思之,所言自合正理,不必遷就目前之計也。黃郎前以音耗未通,思而成病,宛轉自扶,幾乎死者已數回矣。所以尚存一息而遠遊者,以未獲親奠靈前。且以秋闈不第,一死未足相報知心。後以江中相遇,遂甘心流落,沒身為周府家奴。語雲:『士為知己者用,女為悅己者容。』既慮失身一死,奚惜姐姐身死之後,老母暮年全仗左右相扶,朝夕看視,姐姐亦甘心瞑目矣。」 綠小姐聽了又道:「依愚妹之見,不若仿司馬相奔之事,脫身歸裡,得以聚首一堂。妹以父命,終不解適矣。事有不然,死亦甘心瞑目。」 雲娥終不敢依計私奔,聽了綠筠之話,俯首無言,垂頭掩泣而已。 綠筠見雲娥如此情狀,相勸不能,只是催其寄信黃郎,令愛月招其進來面商,或有妙計,亦不可知。雲娥至是乃勉強而從綠筠之計。所謂身已待殂,無望生全之日;心則不昧,尚牽一縷之絲。拭硯拂箋,又成一劄。遂命愛月探偵,無人瞧見,往達黃生。那夜不及即行,雲娥總不放心,仍以此事躊躇不置。直至五更,方才睡去。 卻說生自那日與愛月同行,撞著周尚書,竟與愛月未通一語。一日,正在樓中悶坐,忽聞呼雲:「司翰何在?大人召見。」 生即應命跑下樓來,見了尚書。尚書道:「前日夫人為公子求親于吳府寓居之曾小姐,籍系嘉興。那日賀壽赴席,托吳夫人說親,已蒙夫人允諾,茲定於八月十三日行聘,汝可代作一書寄去,如何?」 生聽了,不覺面如土色,不知所措,只得領命,仍跑上樓,暗想道:「事出意外,乃所不知。難道小姐亦竟許諾不成?」 正在躊躇,低頭一看,乃是愛月伸手相招。生見了,忙走下樓,向西角門開了出去。愛月亦把紅螭閣小門開了出來,等候著生。黃生走近前來問道:「雲娥小姐怎麼變卦?愛月姐姐替小生想來,天地間那有此番詫事?待我千辛萬苦尋到金陵,又是空空沒身周府,欲見一面,亦不可得。」 愛月聽了,忙把寄來之書付與生道:「公子試看此書,便知顛末。急謀脫身之計。」 生見了書,不勝喜躍,即在竹徑之中展開一看。正是: 旁人要問榮枯事,鸚鵡前頭不敢言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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