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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 管不聞婉轉探才費小心 蔔紅絲信筆題詩存大禮(2)


  回家入見管小姐,將相見之事說了,道:「這卜小姐,真又是一個才女了。」

  管小姐道:「何以見得?」

  管雷道:「愚弟見她案頭,筆墨縱橫,吐談風雅,不問已知其為多才閨彥。但恐姐姐不信,故以扇索題。不得已,又露出窺見淺態,未能使她笑愚弟無目。」

  管小姐道:「求她題扇,她曾題麼?」

  管雷道,「她接過扇子,也不問題,遂信筆寫出一首七言絕句,竟將這一番舉動曲曲道盡,卻不露一痕形跡,而又風雅特甚。」

  向袖中取出,遞與管小姐道:「姐姐請看。」

  管小姐看了,不覺喜動顏色道:「風流香豔,實實可愛。吾弟賞鑒不差,須速致其來,以鳴河洲之盛。」

  管雷道:「卜小姐不獨才美堪憐,而一種幽貞性情更可敬也。我看她嫁與長孫,雖承父命不敢推辭,但教她充作姐姐,這一段委曲,未免近褻,似非所願。明日請她,未必肯來,我們若逼請她來,雖若親愛,實屈辱之也。不知姐姐可能兔其屈辱,以昭親愛?」

  管小姐道:「卜成仁逼妹代嫁者,是認我死,慮禍及於他。我今尚生,他原無禍。他既無禍,則他妹之嫁,自有正途,何須借徑,以損閨顏,但此時不便說破。賢弟既欲全此女之貞,明日往迎,須隱隱約約微露其意,止其勿來可也。」

  管雷道:「姐姐此論大妙,愚弟即如此行。」

  到了次日,遂不通知卜成仁,意自到卜尚書家來要求見。家人是公子吩咐下的,也不說公子不在家,竟將管雷引了入去。走到中門,又叫管中門的僕婦引至樓下,又叫管樓門的丫頭稟知小姐,方才請管雷上樓去相見。相見過坐下,卜小姐道:「賢弟今日之來,莫非接我到府上去麼?只怕今日還不及。」

  管雷道:「昨日愚弟妄想要接尊姐至舍者,以常人論也。及見尊姐,而知尊姐德性過於古媛,才美高於今淑,行為閨範,止作女儀,非常人比也。歸而思之,安敢獻媚華堂,而移花易柳,以辱春光。故愚弟今日之來,雖名為迎接,實欲暫停鸞鳳,以待百輛之迎,不知尊姐以為何如?」

  卜小姐道:「體貼至此,賢弟之情,可為深至,感激不盡。但恐安坐不往,禍及家兄。倘傷手足,則爭禮又屬虛名,有所不忍,故躊躇不決耳。」

  管雷道:「愚弟既不欲辱及尊姐,又安敢禍及尊兄,實有所持,萬萬可以兩全。故敢為尊姐作溫櫝之思,尊姐但請放心。」

  小姐聽了,又驚又喜道:「賢弟說來,雖覺快暢。但不知就理,終懷疑慮。賢弟何不明以告我?」

  管雷道:「此中就理,淺而易見,尊兄拿隱無傷,故敢請命。尊姐若不深信,乞至舍一觀,自然明白。若要此時明言,竊恐耳目漏泄,有傷大事,實實不敢。」

  紅絲見管雷說得侃侃,料不是謊,滿心歡喜道:「賢弟既有大力,覆庇愚兄妹之功多矣,感激,感激。」

  管雷說明,就辭去了。

  卜成仁聞知管雷來接,忙趕了來家,要攛掇妹子速去。不期來遲,管雷又去了。因急急上樓,問小姐道:「管不聞既來接妹子,為何又獨自先去了?」

  卜小姐道:「他不是來接我,是來辭我,教我不消去了。他說自有妙法,可以保全哥哥,決不至有禍,所以自家去了。」

  卜成仁聽了,連忙跌腳道:「管公子不肯接妹子去,反說這些好話,這事不好了,是我的禍到了。」

  卜小姐道:「這是為何?他難道小小年紀,會捉弄人?「卜成仁道:「妹妹你不知道。這管公子的姐姐,是我威逼死了。論起理來,原與我是仇人,若是個奸狡的,不知幾時把我告了。只因他年紀小,糊胡塗塗,又沒膽氣,故隱忍至今。我只愁管恃郎回來,這一死難逃。只指望管侍郎死在海外,便是我的造化。今不期添出個長孫榜眼來夾炒。多虧李縣尊設此移花接木之計,全我的生。管公子一時想不到,昨已應承了,來認做姐姐,愚兄一場大禍已可消釋。不知為甚,今日又變了卦。定有人點醒他知,要與姐姐報仇,故改口來回妹子。妹子若不去,我自然是死了。」

  說罷,便哭將起來。

  卜小姐道:「哥哥不要哭。我看這管公子年紀雖不,說話卻老成,決無報仇之意。但我再三問他,他不肯直說,只教我到他家去一看便知。」

  卜成仁道:「既教妹妹去看,妹妹何不為我的性命去看一看?」

  卜小姐道:「若論女子守身,決無輕易出門之理。既哥哥如此慌張,只得蒙羞冒恥為哥哥走一遭。」

  只因這一去,有分教:美應愛美,才自憐才。不知後事何如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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