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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回 報喜信呆叔認重親 問病源慈幃失二豎(1)


  卻說岑公子聽了表弟的話,因問:「徐老師那邊可知道兄弟來麼?」

  鄭公子道:「怎麼不知?這日我正在學裡打聽,得了這信我就說要親自來報你。老師見說,就叫一個門鬥同我第二日就起身來了,如今現在船裡;還有老師一封書。」

  因在靴桶內摸將出來。岑公子拆開觀看,卻與表弟聽說一般:催促赴院領諮,進京受職的話。因對娘子道:「你竟是神仙了。」

  鄭公子不知其中原委,因笑道:「哥哥離不得神仙,就同了嫂嫂一齊進京也好。」

  岑公子笑道:「不是這等說。兄弟不知,你嫂嫂看得好相,方才正在這裡說我要得官遠出,不想賢弟就來到了,因此說他是神仙。」

  鄭璞道:「妙極!妙極!嫂嫂且與我相一相,日後也有個官做麼?」

  大娘子笑道:「叔叔不要信他,我也是一時猜著,那裡會看相?」

  岑夫人道:「你就與他看一看,日後官祿如何?」

  大娘子道:「叔叔只是稟性誠厚,一生常得貴人扶助,紗帽是有得戴的,只是不十分顯達。倒是晚年要享侄兒們的大福了。」

  鄭公子笑道:「真相看得著,正與真鐵口所說一般。」

  因大娘子深深的謝了一揖。

  這裡說話,岑忠已叫人到碼頭,同門鬥將行李取來,船價已是開發去了。岑夫人因吩咐廚下快些收拾便飯,因對鄭公子道:「前日又要姑姑費心,送我許多東西,你又暗地裡送盤纏,太費心了。」

  鄭公子道:「這是我恐怕哥哥不肯收,因此私下放在包袱裡的。」

  坐話了一回,忽然又想起道:「還有一樁喜事告與哥哥,昨日在老師那裡,看見報上你的那對頭內轉了太

  僕寺少卿,大約嫌衙門冷淡,不知怎樣弄手腳,又外調了山東登萊兵備道。你如今進京省得與他會面。」

  岑公子聽了失驚道:「如今岳父偏偏又在他的屬下,這廝無惡不作,卻是怎好?」

  鄭公子即問緣由,岑公子一一與他說知細底。鄭璞笑得只是打跌道:「原來有這等奇遇,嫂嫂是親上做親,姆姆真真是兩重大喜。」

  因對岑公子道:「如今你丈人雖做他的屬員,只要不壞事,怕他怎麼?」

  說話之間,已是晌午,這同來的門鬥是有岑忠在外管待。裡邊添了兩樣嘎飯,岑夫人就叫端在上房同吃,因對大娘子道:「這是我自小抱大來的小叔兒,同桌不妨。」

  大娘子也識得鄭璞是個誠樸的人,因就坐在岑夫人肩下,他兩弟兄卻南北相向,同吃畢飯。鄭公子便往東西兩邊上房看了一個遍,因道:「他家這個房子造得甚好,前後有山有水,又幽靜又雅致,怪不得姆姆不肯回去住了。」

  岑公子道:「後邊還有一個花園,我與兄弟去看看。」

  因一同轉過西院到花園裡來。此時是仲冬時候,草枯葉落,未免冷淡,又開出後門觀看,見道場山一帶山紫潭清,楓紅柏赤,頗悅心目。鄭公子道:「果然好個去處,我明朝也搬到這裡來住罷!」

  岑公子道:「論住家此間甚好,不比南都一片繁華熱鬧。」

  兩弟兄看了一回,仍到後邊。鄭璞道:「哥哥須上緊料理行裝,我們明後日就好動身,老師在那裡盼望得緊,我也要回去打點打點,好與哥哥一同進京去會試。前日京報下來,我已與哥哥打發去了。」

  岑公子道:「兄弟與我用了幾兩銀子?」

  鄭公子道:「幾兩銀子,說他怎的?」

  岑公子因對母親道:「這是皇上特恩,不敢遲延,須要及早起身。到省還要赴院拜謝領諮,房師成公蒙他一力舉薦,此去又是便道,正好去拜謝他,算來也得半個多月的耽擱。再此番經過山東還要繞道去望望蔣叔,不知他曾進京會試不曾?約計到得都中也是臘盡春初的時候了。」

  大娘子道:「蔣伯伯那邊必定是要去的。我自小承他老奶奶與大姆姆十分愛惜,父親自病起到臨終,全虧蔣伯父請醫製藥,備辦棺槨,朝夕照料,許多恩義。明日去與他說知,也叫他們歡喜。那蘇家姐姐也與我最好,還要捎點土宜東西送送才好。」

  岑夫人道:「這是應該的。我母子在那裡住了三年,說起你來大家無不感歎,那時只為你蔣伯遠出,以致被那族惡謀騙,如今看來倒反是他的作成了。只是你蔣伯謝也謝他不盡,只好略盡一點心罷了。」

  大娘子道:「我看那蔣伯伯也是個富貴雙全的相貌,他是施恩不望報的人,我們只好盡個敬心。」

  岑公子道:「雖然如此說,也要成個局面,不致輕褻才好。」

  岑夫人道:「這卻賃你斟酌。家中事務我與媳婦料理,不須你掛心,再通個信與你岳父母才好。」

  岑公子道:「這件事已上了省報,天下皆知,不消報信。」

  這邊母子說話,這鄭公子卻拿著一本通書在那裡翻看,笑道:「這十一月十一日卻是個天恩上吉日,正好起身。」

  大家商議已定,卻叫岑忠把鄭公子行李搬在大廳後內書房裡安頓。晚間弟兄們又吃酒敘談,一宿已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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