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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回 識小妹征棹解離愁 得嬌女慈幃添喜色(1)


  卻說劉電勸住哥哥,拭淚同到後艙,卻見雪姐一身孝服,哭泣未止,見劉雲進來已知是做官的長兄,口稱「哥哥」倒身下拜。劉雲以小妹相見,只回了兩禮,一同坐下。梅氏過來叩頭,劉雲抬身道:「你是客邊,莫行此禮。」

  便問雪姐道:「聞妹子與殷家伯母在江中遇害,怎的又與我兄弟相會?」

  雪姐未及回答,劉電接著說道:「哥哥不知,說來卻是一段創古奇文。」

  因將雪姐怎生遇騙賣入曹家;又怎生遭妒婦淩虐,得保全了身體;怎生到沂水客店中自盡,埋在義塚;怎生在地下遇了仙姥指引,拜認了父親;父親又怎生顯靈邀蔣、岑二位囑託,引弟先發出妹子的棺木,當下還魂轉來,便指引起出父親靈柩;又蒙蔣公十分仗義,與兄弟結了婚姻;又與岑公子結為兄弟;蒙岑伯母命梅嫂子陪伴妹子前來,于八月初一在沂水起身,原要送妹子與梅嫂子回家,不料許伯又同親戚挈家往大庾縣上任去了;岑賢弟家又被侯巡按將房屋封鎖,岑掌家又病回湖州,進退兩難,承梅嫂子情願陪伴妹子,因此就一同回家;不料在這裡遇著哥哥,還有許多細底,一時也說不盡。劉雲從頭聽了一遍,點頭吐舌道:「果然有這等奇事!若不是親身經歷,旁人說來也難相信。只是殷母遇害,如今既知強徒姓氏,又有根究之處,為兄自有道理,必要拿此凶徒與你兄妹報仇洩恨。那蔣公與岑公子既成至戚,且容圖後報。」

  因對雪姐道:「若論殷家兄弟與我八拜之交,你便是我義妹;若論拜繼父親,就如親妹子了。」

  雪姐道:「小妹在地下,若不是父親庇護,必被眾鬼欺淩。父親因預知三哥到來搬柩,恐無處找尋,因顯靈邀蔣家叔父與岑公子到來托他指引。彼時父親已令小妹先拜見過他二位,次日三哥果然到來,小妹幸得再生。回想前事,就如做夢一般。」

  劉電即問道:「正不知哥哥如何又與殷家兄弟結拜?」

  劉雲道:「這事說來雖不似你們的奇異,卻也是天假奇緣。我在任得了父親的兇信,因為交代的事耽擱了三個多月才得起身,七月下旬坐船到了江南涼山地

  方停泊,不料夜間被江洋大盜十數人明火執仗上船行劫,將家人捆縛,行李盡行搜出。我那時也只想留得性命便是萬幸,不料忽然來了一個少年壯士,一上船就打翻了兩個強人下水,又在艙裡活捉了兩個將我救了。不但保全性命,連行李一些也不失脫。我還未曾動問他的姓名,他卻見我與兄弟面貌、聲音相像,又見我穿著孝服,一回就叫出我的姓氏,我倒吃了一驚。問起始末,才曉得兄弟與他結拜在先,說你助他銀兩,勸他投充勇壯立取功名。他原要在儀真口等你,不料生出這件事來,誰知他卻為此事得了功名了。」

  劉電同雪姐一齊問道:「怎麼就得了功名?」

  劉雲因將那官司如何嚴禁盜賊,如何懸賞緝拿;成公如何薦舉,操江如何恩待;給賞了官銀三百兩,成公又有己贈;又如何三人效桃園結義;後來制憲黃公要討他往蘇省委用,當下給了把總劄付並與他令箭,委署留河守府,許他得調兵馬,十分恩寵,從八月下旬就到任去了,一一敘說一遍。

  劉電聽了,不禁眉花眼笑,道:「兄弟當日一見了他就知他不是久居人下的人,因此與他結為異姓骨肉,但不料他驟然就做了官。」

  雪姐道:「只可憐我乾娘為我身亡,不得享他一日之福。」

  說著,又哽哽咽咽哭泣起來。劉雲勸道:「這也是他老人家的大數難免,即如妹子死而復生,亦是定數。日後只要拿著這個凶徒,斬首瀝血,祭奠靈前。如今妹子回去,我就當差人去報知許伯,接他到家與你父女重逢,省得兩下傷心牽掛。況你再世重生,也是古今罕有的事,將來必有後福;終身之事,兄當為你擇一佳偶,必不誤你。」

  劉電接口道:「哥哥卻還不和其中委曲:父親冥間囑託蔣公三事,一件是托蔣公指引埋棺處所,第二件是為他表侄女與兄弟婚姻之事,這第三件就是囑託妹子終身之事,說將來與岑家兄弟有姻緣之分,卻又不叫當時訂定,必要等待數年仍須蔣公完成此事。此番回來原要見了許伯就將這姻事訂定,不料又不得相會,到家後請了許伯來便可一言而定。」

  劉雲道:「那岑公子名門舊族,正是偶配。況且陰陽兩途先已見面,這姻緣非尋常可比,我若在彼就當同蔣公為媒一言訂定,何必更待他時?」

  劉電道:「兄弟也是這般主意,倒是岑家伯母說妹子現有生父,如今又有我們母親在堂,大家不便專主。況如今又在客邊,果是姻緣就耽待兩年也不為遲。」

  劉雲聽了此話,因問雪姐道:「岑夫人待妹子如何?」

  雪姐道:「就是親娘也沒這般憐愛,臨行啼啼哭哭,還與了妹子許多東西。」

  劉雲道:「如此說是極相愛的了,這件事就當反經從權。況這重生再世實是世上罕有的事,許伯得知,已喜出望外,豈有不樂從之理!又何必拘拘於此?」

  劉電道:「這是父親冥中如此囑託,諒必有因。如今妹子年才十六,即遲待兩三年亦無不可。」

  劉雲道:「這也罷了,只是他明歲必須進取功名才好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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