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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洗嫌隙行色倥傯 逃虎穴錯認緝獲(3)


  思量到此,不覺怒氣衝天,捶胸跌足,說道:「專恨這小丫頭好一張鐵錚錚的利口,今日做出這樣事來。倘程公子道是人財兩失,稟了知縣,追還五百兩頭聘金怎麼處?我且同了石秀甫到程慕安處,一面通知他,一面與他鬼算計,看他如何。」

  因此,隨即尋石秀甫,一面遇著。馮畏天道:「有一樁異事。」石秀有道:「甚麼異事?」畏天道:「我們嫂子、侄女、奶娘,昨夜都被拐子拐了去了。」石秀甫把舌頭一伸道:「啊呀!天下有這樣大本事的拐子,有這樣大膽的女子。但是程公於今日身子有病,若報與知道,倘氣上加氣,病中增病,怎生是好?」馮畏天道:「我與你不得不先去通知,不然他只道我把侄女藏用過了。」石秀甫點頭道:「有理。」

  兩人同到範家來,恰好程公子用過午飯,閒步前廳,劈面撞見,俱各拱手稱謝。石秀甫驚訝道:「早上過來奉候,聞貴體有恙不得面會。」程公子接說道:「賤體一向過於安逸,快活慣了,連日不免受些氣苦勞頓,不覺疲困異常,剛才起身在散步遣悶。兩位此來莫非馮小姐有些好消息麼?」馮畏天把眉一蹙道:「天下盡有奇奇怪怪的事,昨日這個木榮,因父死避禍,托跡捨下管園,這個情由想是真的了。孰知先與侄女苟合,竟冒名義氣,搶奪逃去。」程公子道:「豈有此理!昨日在府縣堂上鑿鑿有據,無非路見不平,解救送回府上。」

  馮畏天頓足道:「回去果然送回去的,但他另有奸計。木榮一面兜留我們在堂上打諢,他那裡一面罄卷箱囊,連嫂子、奶娘一哄而去。今日老僕驚慌報我,我見他中門鎖著,打開進看,闃其無人,囊卷一空。細細詳情,豈不反墮其計了。」程公子呆了半晌道:「這樣胡說,我不信!我不信!明明妻叔藏匿過了。我不管,前日聘金是妻叔收的,往來名帖又是妻叔出名,這個原聘小姐必定要個著落。」

  畏天著了急,忙立起身對天跪下,罰誓道:「我馮又敬若藏匿侄女,扯謊木榮拐去,圖賴程慕安姻事,全家瘟死。」程公子一把扯起道:「且慢著,我有個對證的話在此。昨日府尊要留住梅生幾日,然後進京受什麼職,我如今差個人去打聽著。若被府尊留住,憑你發天大的誓,誰個信你。若府尊留他不住,連夜去了,這便情有可原。」說罷,忙喚家人火速打聽去了。馮畏天口心懷著鬼胎,悶坐等待消息。又躊躇道:「賊智最巧,萬一他恐怕識破追趕,倒做個洗身計,故意逗留以信人心,我那時就跳入黃河終身不得清脫的了。又沒有個侄女還他。五百兩頭又為兒子定親打散。」

  正急得沒法處,忽見家人去不多時,打聽回來道:「小人走到半路,撞著了太爺身邊的李門子,小人問他,他說梅老爺清早就要去,我們太爺與縣官款留不住,飛也似去了。」馮畏天道:「何如?為甚這樣要緊去,無疑的了。」程公子氣呆了半晌道:「我一個原聘夫人被他搶去,難道罷了!」馮畏天道:「如今的事,倒易處了,不消走遠路,寫字與令尊,動疏參劾,最是快捷方式。先到府縣動個搶劫呈詞,立了跟腳。府縣曉得你在上面做下來,自然依你,要他先出廣捕,捕著就好了。那廣捕的手段好不厲害,憑你躲到天邊去也會搜著哩。那時人贓俱獲,就在本府、本縣拷打問罪。待我堂上去把這男女羞辱一番,問他平日鐵錚錚、硬巴巴講禮義廉恥的嘴兒那裡去了。」程公子就叫馮畏天寫呈詞。一徑來到府縣做個哭訴。府縣終是遲疑不信,料馮小姐畢竟往避親人家,再無梅傲雪搶去的理。見程公子情極不堪,勉強出個票兒,不敢寫出梅字。只寫道:

  馮宦母女,無故隱遁,著捕差緝訪著落回話。

  這個嫌疑怎洗得清?這叫做:

  不磨怎見得不磷,惟涅方顯得不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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