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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回 謫官憐女 還珠見母(1)


  詩曰:

  讒言可畏比豺狼,誤聽枉將骨肉傷。
  雪後見屍分皂白,方知兒女更情長。

  柯爺聽了小翠一番言語,由不得火高三丈,氣沖鬥牛,大怒道:「賤人有這等事,這還了得!」

  便叫:「小翠引路,隨我到花園去。」

  小翠年輕,不知世事,秀林與蔣公子通姦,並不瞞他。今日合該事敗,向柯爺直說出來。見柯爺大怒起來,他反唬得渾身亂抖,回說:「婢……婢子……子引路。」

  一氣出了房門,直奔廳上,過去乃是花園。才到廳前,見家人柯榮在那廂掃地,忙叫:「柯榮!快喚進幾個有力的家人速來,同我到花園去。」

  柯榮不知什麼事,丟下笤帚,如飛趕出去,叫了柯華、柯富、柯貴等十幾個有力家丁進來,站在階下道:「老爺有何吩咐?」

  何爺道:「你們著幾個守定後花園門口,不許放走一人;著幾個帶了繩子、馬鞭,速速隨我到花園裡去。」

  眾家丁答應,各去拿了傢伙,即隨柯爺到了花園門口,吩咐幾個家丁,速到花園後門,用心把住,如放走一人,即以家法重處!家丁分一半去了,留一半在柯爺後面跟隨,悄悄而來。

  柯爺不許小翠聲張,到了玻璃廳前,小翠指了一指,柯爺把嘴一努,小翠退後,柯爺站在外面潛聽。先是氣喘吁吁,後又聽見秀林說:「保佑那老厭物早早死了,我嫁了你做長久夫妻,豈不遂了奴一生心願!」

  再聽見一個男人聲音道:「你即要老厭物早死,情願隨我,明日我帶一服砒霜來,你早晚留心,放在他飲食內,擺佈死了他,豈不爽快!」

  秀林道:「奴為你弄死了這老厭物,你不要忘了奴的恩情呀!」

  柯爺句句聽得明白,免不得怒氣填胸,搶過家人手中一個馬鞭,大叫:「賤人!做得好事!」

  一聲吆喝,打進廳來,後面家人一擁進去,只唬得蔣國鑾與秀林渾身寸絲俱無,急急跳下榻來,要想逃命。那知四處俱有家人把住,不得出去。秀林早被柯爺幾鞭,打得滿地亂滾,一面打著一面罵道:「好大膽的狠心淫婦!你瞞著我私下偷漢子,還要與孤老算計我的老性命。你這淫婦的心,可狠不狠!」

  說著又是幾馬鞭子,打得秀林亂哭亂叫,哀求道:「這是賤妾一時該死,被人引誘做錯了事。還念妾為老爺生下一子傳宗接代,饒恕我罷,下次再不敢了。」

  秀林說完,被柯爺一口啐道:「只消你偷孤老一次,我一頂綠帽子就戴穩了。只怕饒了你,你未必肯饒我。我此刻也不與你多言。」

  吩咐家丁:「將這賤人捆起來!」

  家丁答應,把秀林捆了,撂在一旁。

  國鑾正在那裡兩手抱肩,跪在地下,見秀林被打得那般光景,又是疼惜秀林,又是自己害怕,心中好不懊悔道:「家中妹子死還未收殮,爹爹叫我等刑部相驗。我一時痰迷心竅,把家中正經事不去做,反撞到這個石灰籮裡來。豈不是今日該倒運了!我又是一人獨自出來的,外無救兵,又無人通信家去,這事怎麼好?」

  正在那裡憂疑,早被柯爺抓過頭髮,先向他身上是一頓馬鞭,打得國鑾連聲「哎呀」,打畢,喝令跪下,道:「你這小雜種,王八羔子,姓甚名誰?家住哪裡?你從哪裡進來的?與賤人偷情有多少時了?快快實供,免受刑罰!若有半句支吾,叫你受用這馬鞭子!」

  國鑾到了此刻,也不隱瞞,便將何日與秀林偷情,今已年餘,總從花園後門進,「都有秀娘暗號,我方敢進來,這是我的實供。」

  柯爺喝聲:「小狗才!你說了半日,不說出姓名麼?」

  國鑾道:「我姓蔣,名國鑾,家父乃當朝首相,名叫文富。望看家父面上,饒了我罷。下次再不敢來了。」

  說罷,連連磕頭,哀求不已。柯爺冷笑幾聲道:「你就是那奸相生的小雜種!你說的好自在話。你家妹子被人強姦死了,你不出去報仇,反來敗壞我家門風。且與賤人同謀,還要害我性命,卻饒你不得!」

  又是一頓馬鞭子,打得國鑾渾身青紫。也命家丁把國鑾捆起來。坐下心中一想,道:「這事張揚出去也是聲名不好,不如照依寶珠的辦法,滅其形跡,只吩咐家人,不許傳揚出去就是了。」

  想定主意,此刻已有下午時候,他坐在玻璃廳上看著姦夫淫婦,過一會又把二人打一頓馬鞭出出氣。只等到黃昏以後,賞了眾家丁,酒飯已畢,將近更許,外邊夜靜無人,柯爺便命眾家丁抬了姦夫、淫婦開了後園門,自己押著在後,一直由禦河邊行了幾裡下來,仍到寶珠投江之所,速命家丁將姦夫、淫婦推下江去。眾家丁答應,狠命把姦夫、淫婦向江心一摜,只聽「拍通」一聲,一個風流公子受貪淫之報,一個害人妖精遭自害之報,俱赴波流,死於非命。柯爺方帶了家人回他花園,將後門緊閉。 吩咐眾家人外面不許張揚,一一重賞家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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