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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藕花居探蓮訪妓(2)


  秋遴道:「今日正為社中故事,頃在縣前打聽了來,欲會兄說知,以發一笑。」

  儒珍道:「有甚故事,卻到縣前打聽?」

  秋遴道:「說來可作話柄。幸兄不去,若去時還要笑殺,驚殺。」

  儒珍道:「有甚驚人奇事,快請道達。」

  秋遴即將社中紫宸吟詩做令、打倒眾人之事,一五一十細細的說了一遍,道:「兄道可笑也不可笑,可驚也不可驚?」

  儒珍見說,大笑道:「快哉此打,果可驚笑。元虛這一班,可謂大吃其苦了。但此兄所吟何詩,兄還記得否?」

  秋遴道:「怎麼不記得?」

  因即口吟紫宸所作詩。儒珍聽畢道:「此詩絕佳,真可謂文武全才,殊令人羡慕,但吾郡並未聞有此能者。」

  秋遴道:「乃錢塘蘇父母之令侄。更還可笑那班呆物打得不夠,不知是甚算計,今早反到他叔父處誣以殺人大盜,卻被蘇父母套出偽詞,認真起來,翻轉面皮,竟要依律反坐。元虛又吃了些小苦,才得住手,逐出免究。」

  儒珍笑道:「這叫乞其餘不足,又顧而之他,是所自取,亦何足惜。但這紫宸才思卓越,與爾我頡顱,何不同往一拜,結成鼎鼐之勢?」

  秋遴道:「弟亦有此意,另日當走相約也。」

  兩個說笑之間,不覺已到儒珍門首,秋遴別了歸家。

  又過了數日,約會儒珍一同往拜,恰值紫宸他出,因而不遇。二人只得留下名刺,悵然而歸。次日,秋遴料得紫宸必來回拜,可以款留談心,絕早便為等候。又吩咐樵雲,請了王相公來。去不多時,儒珍已到。才坐得下,只見門上進柬帖來,道:「是甚麼松江蘇相公,專拜大相公,定要相見的。」

  秋遴知是紫宸,心中甚喜,連忙出外迎入。紫宸先與儒珍遜揖,後向秋遴施禮,道:「昨蒙枉過,弟偶他出,有失倒履,歸甚歉然。但另柬王兄者,素昧生平,重承下降,更為開罪。且小介失詢尊居,乞兄指示,以便答拜;」

  秋遴笑道:「兄要答拜此兄,往返千里,既有尊柬,不若留在弟處代兄申意何如?」

  紫宸亦笑道:「豈有此理。自是兄誑弟耳。若果千里,亦不為遠。只求吾兄指引,自當跋涉而往。豈因道裡之遙,而負是兄知遇也?」

  秋遴道:「吾兄必要面拜王兄,此亦不難。且請坐奉茶,待小弟設施費長房之妙法,宿千里為咫尺,不煩吾兄寸步之勞,立致王兄,可乎?」

  紫宸一時不懂,只得笑而坐下,因問道:「立談許久,失瞻此位台兄,得罪良深,今日幸會,亦須請教高姓。」

  秋遴見問,笑得一字也回答不出。儒珍笑面接口道:「昨同秋兄晉謁者,即弟王儒珍也。」

  紫宸方才明白道:「原來就是王兄,秋兄一何遊戲至此耶。使弟果然覿面千里,竟在夢中這半日。」

  說罷,一齊大笑。

  儒珍道:「前者秋兄談及群英社事,撫掌快心,所謂大鵬健翮。豈鸚鶻同日語哉。昨日奉謁未晤,甚為怏怏。今幸秋兄見留,得挹芝宇,歡慰平生。」

  紫宸道:「兩兄雄才,軒軒霞舉,依光日月,深遂寤私。向群英之赴,愚謂有此盛舉,自必坐多韻客,不意自秋兄一人而外,餘惟酒食是議。且一詩之易,尚猶不能,而妄建文壇旗鼓。欺詐至此,不覺激發粗豪耳。」

  秋遴道:「並剪哀梨,莫喻此快。昨雞肋已飽尊拳,自後再見吾兄,必遙望而股栗矣。」

  紫宸道:「小弟平素深恨此輩,最是面目可憎,故每避之如仇。那日因踏春冷泉,誤信張其白之言,受此半日之俗惡,至今猶覺文雅多盡。」

  儒珍笑道:「依弟之見,今日兄及弟輩一見如故,方將各暢所懷,皆來自前日社中是非。張子之罪,正張子之功也。」

  三人正在談笑,只見樵雲走來道:「酒筵已備,請相公們後園坐。」

  紫宸起身道:「尚未奉謁儒兄,況兼乍會,怎好便叨盛意?」

  儒珍道:「今日秋兄知吾兄必來,故預設盛筵,特邀小弟奉陪。兄欲下顧弟舍,請俟話朝,亦謀一樽,恭候台旌,再領尊刺。何如?」

  紫宸笑道:「晉謁須虔,豈可因酒食而遲遲我行也?」

  秋遴道:「弟輩交遊,最喜脫灑。若然老學究的頭巾氣,小弟極怕。先是這一張古板面皮,迂執身段,拘束得一腔豪爽之氣,都悶死在胸中,有甚好處?」

  紫宸道:「兄論極高,但於禮恐又不能十分脫灑。今既蒙兩兄雅愛,只得以從命為恭敬矣。」

  即一齊來到後園軒中。舉目一派都是桃李,紅白參差,十分春色。須臾席備,紫宸道:「坐對春光,苦茗幽香,共敘衷曲,樂亦至矣。又蒙設醇陳饌,主人情誼過深,令弟何以克當?」

  秋遴道:「愧乏佳醞,又無異品,還望知己貰之。若雲情誼過深,益令抱慚矣。」

  談笑之間,酒已半酣,紫宸告止道:「過承雅愛,小弟已叨酩酊矣。」

  秋遴道:「秉燭夜遊,古人佳致。今日尚午,何遂官止?當是苜蓿之肴非所以娛嘉客,故未肯為弟一醉耶。」

  紫宸道:「重擾步兵之廚,特量非滄海,頓覺酒龍飛舞,實難再飲矣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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