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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回 投合浦雲影探親 困雙娥富豪發難(2)


  〖節節高〗悠悠兩地心,總難憑。三生石上疑還信。宵征訂,誓海深,盟山峻,丹誠一點他年證。惟歌銀河風浪平,黃姑纖女幽期近。

  〖前腔〗雖多思轉深,好難禁。愁城高迭重圍困。流光迅,秋色分,黃花近。雁鴻空遞遙天信。只恐朱顏易報秋,西風吹老芙蓉韻。

  〖尾聲〗羈人何日歸鞭整?展離懷,握手同傾。免賦秋聲百感生。

  歌畢,梅萼放下笛,雲:「好一曲淒涼調!幾時構的?」

  柳雲:「昨日晚上睡不著,枕頭上想的。」

  梅曰:「纏綿委曲,真是長歌當哭!」

  阿姥曰:「兩個姑姑真真沒一樣不會。像這樣吹吹唱唱解解悶,何等不好!每日只是歎氣連聲,真真呆了。」

  柳曰:「黃連樹下彈琴,苦中作樂。」

  三人共坐談笑。

  時龍湫富豪荊棘,瞰松、雲二子相繼出門,梅、柳屏障已撤,乘間複至其家。二女同在房中,忽有人排闥而入。二女認得其人,心甚驚惶。柳絲叱之使出。荊棘曰:「不要惱,來看看你們,也沒甚不是。我久欲再來,為那姓松的、姓雲的兩個包著你們,我不好來得,也不是怕他,不敢欺說,這地方那個不讓我一碼頭!我不過不與他們計較。今日縣署中請我赴了席來,順路經過,進來與你們說說話。他兩個又不在家了,你們再不要是這樣。」

  二女見其酒氣噴人,喃喃不絕,連呼阿姥。阿姥進房曰:『你這個人又來做什麼?舊年討了沒意思,虧你還來,快些出去!」

  荊棘佯醉,竟欲投床,被阿姥拽住,倒入阿姥懷內。阿姥險些跌了個觀音倒坐船,怒雲:「人家都有個內外,動不動跑進房裡來!」

  持其衣拽出大門外,掩門而入。荊棘又討了一場沒趣。二女曰:「虧了阿姥在這裡,不然怎麼遣得這狂徒出去!」

  後阿姥從雲影家來,路上偏偏遇見,荊棘曰:「你前日拉我出來,我不惱你。下一次來,千萬要你方便。」

  阿姥曰:「他姊姊正正氣氣,你若再來相犯,定要弄出禍來!」

  荊棘笑曰:「他兩個原是論癡院的粉頭,說什麼正氣,真真可笑!」

  阿姥曰:「既謝了煙花,就是良家女子,你不要胡說!」

  回家怕二女著惱,不敢則聲。

  忽一日,聞有人大呼進門。阿姥張見,連忙報與二女曰:「前日那狂徒領了一班惡少來了,你們快些把門關緊,待我打發他。」

  二女急掩房門。諸惡少入室,在房外言三語四,惡聲醜話吵做一團。二女寂聽,氣得四肢冰冷。阿姥端出一盤茶來,向眾人曰:『眾位罵得口幹了,請一杯茶。」

  諸惡少見有茶來,口內便縮住幾分。阿姥向荊棘曰:「你這位竟是不通一點竊的。」

  一人曰:「怎麼他不通竊?他還比人多一竅,你聞聞看,他脅肋下還有個眼兒放香氣。」

  阿姥曰:「冒冒失失來了兩次,他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,叫什麼名字,又不知道你是什麼樣人,怎麼就來睬你?」

  一人曰:「原來你們還不知道!怪不得,我對你說罷!他是這裡有名財主荊大爺,原是當初衛國公子荊的後代。」

  阿姥曰:「若不說,那裡知道?你若有話要對他們說,先和我說了通個信,再來會面,豈有不禮貌你的。你今日叫了些人來吵鬧,不過是混吵了一聲,只不睬你也沒奈何。」

  一人曰:「這婆子倒說得中聽。這位大爺沒有甚事,不過圖苟合而已。」

  眾皆大笑。棘曰:「既是這樣說,只要他們曉得我的手段就罷了。我過一日還有話與你說。列位,我們暫且去罷!」

  眾人哄然散去。

  次日,阿姥來與碧娘說知。碧娘曰:「他是什麼人?這樣撒野!你怎的不來通知一場?」

  阿姥曰:「雲相公不在家,就來通知也是無益。」

  生母問碧娘曰:「這位媽媽一向在這裡走,沒有問得是誰家來的。方才說的是那一家?是府上什麼親?」

  碧娘將石生與二女之事細細說出。生母曰:「原來有這樣事!他在家瞞得我緊緊的,並不知道。」

  碧娘含笑又謂阿姥曰:「這就是石相公家太太。」

  生母對阿姥雲:「難為他兩人一片心,不知後來的大娘是怎樣的,不要耽誤了他們,畢竟是勸他們另圖長策的好。」

  碧娘複言生與繡嶺水氏聯姻,生母曰:「這個我也不知道,家書上也並不曾提起。」

  阿姥回家將生母之言說向二女,二女含笑。

  又數日,阿姥持畫出賣。荊棘從後呼住曰:「來得湊巧,我正要見你,對你說話。」

  阿姥曰:「冤孽!我竟怕往街上走,才出來就遇見你,你不要絮煩了,還有什麼話?」

  荊棘曰:「不是我三番兩次纏著他們,實有句正經話要對他們說。我目下要尋房小,看了幾處都不中意。他們出了院,難道不從良麼?我主意要娶他一個。若說得成,重重謝你!」

  阿姥搖手曰:「遲了,遲了,天上掉下的東西也要起早,有人走上你的先了。」

  棘曰:「我知道不過是那姓松的和姓雲的,趁他們不在,先讓我娶了一個,他回來怕有何說。」

  阿姥曰:「你拿了銀子那裡討不出來?定要咬住他兩個!」

  棘曰:「我實看得他們上眼,放他不下。老媽媽不瞞你說,我家大娘雖是他八字好,做財主婆,人實萬分不及。況又時常反目,一場吵鬧便半月開交,好不掃興!故此立意要討一房。這件事斷斷要你攛掇。」

  阿姥曰:「斷斷不能,你不要費心!」

  棘曰:「你只把我的話對他們說,若有個允了就罷;若一齊做作,我明日叫些人來,搶也搶他一個,除非他們離了這龍湫地方,我便扭斷了這條肚腸!」

  阿姥回家對二女說知。梅驚泣曰:「狂奴何所不為,萬一逞其強暴,何以自全?」

  柳絲良久雲:「事越急,心越閑,才有算計。你動不動只是哭,濟得什麼?」

  梅曰:「他果若是這樣來,你有何法?」

  柳曰:「只聽他說的話,已得禦暴之策。」

  阿姥曰:「什麼計策?你倒說說看。」

  柳曰:「從來醜婦必有奇妒,斷無聽其娶妾之理。必得如此如此,困乃可解。」

  梅與阿姥大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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