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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貞潔女捐軀殉節(4)


  那人道:「小的是本地人,姓何名馥,其實是清白良民,望乞老爺詳察。」

  紅生便將眾軍士喝退,吩咐掩門,且帶在後堂審問。暗暗傳令,著把何馥的綁縛松了,更衣相見。那些兵丁互相猜疑,俱道是本官的親戚,先前拿獲何馥的,倒捏了兩把汗,連忙向著何馥哀懇道:「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,一時冒犯,望乞海涵,在老爺面前饒恕則個。」

  何馥也摸不著頭腦,只唯唯答應。

  既而進去,只見紅生嘻嘻笑道:「老弟別來許久,怎不做那長進的事,乃陷身於盜黨。幸而遇我,不然幾乎性命不保矣。」

  何馥仔細一看,認得是紅生,始把鬼胎放下,欣然拜謝道:「小弟命不該死,幸遇紅爺。但其中冤抑之情,一言難盡。」

  紅生便命看椅坐定,從容問道:「賢弟有何冤抑,可為我備細陳之。」

  何馥道:「弟之冤苦,皆為著紅爺而起。」

  紅生驚問道:「我與你天各一方,為何為著我來?這也十分奇怪,須即一一言之。」

  何馥道:「當日紅爺被家兄何半虛邀請到舍,做那壽詩。弟有弱妹名喚媚娘,年當及笄,尚未受聘。因為愛著紅爺才貌,那一夜潛出閨門,向著月明之下與紅爺相會。將欲面訂百年,不料聞諭已經納聘,遂即許作小星。及至次日,紅爺歸寓,禍遭那個變局,以後探聽,杳無下落。致舍妹時刻思念,命我直到前途訪問。不想經過盜穴,竟遭黑天王手下拿住,強屈入夥。弟再四哀求,哪裡肯放,只今已將三個月。前在陣中幾乎喪命。昨被貴役拿住,綁縛拷打,體無完膚。若非遇著紅爺,則命已登鬼□。」

  言訖,淚如雨下。便解開衣服把與紅生細看,果然遍體帶傷,紅生心下慘然。實時傳令,著把原獲何生的兵役拿到,喝令重責四十。何馥看打到二十棍,為之力勸道:「這是小弟命蹇所致,還求紅爺饒了他這二十棍罷。」

  紅生喝叫放起,忙命備酒。當下與何馥飲酒中間,又細細的問道:「當時吾弟並不說起有妹,即曩夜相會,又不肯說出姓名,其中莫非別有緣故?」

  何馥道:「原不是小弟嫡妹。實姓吳,是弟姨母所出。只因自幼父母雙亡,無所依託,所以繼與家母。家母愛之如親女,與弟亦勝如同胞兄妹。故以實情語弟,央弟出來訪探。敢問紅爺何時進京,怎生就得榮升貴職?」

  紅生亦備細的將前事話了一遍。是晚直飲至更深而散,就留在帳中安宿。

  次日起來,紅生執手問道:「賢弟在家,既系無聊。還是先歸,還是與我同進京師?待覆命之後一同南回。」

  何馥道:「承辱厚意,本欲奉陪。但自陷賊巢,離家日久,恐老母有倚閭之望。思欲回去報一確信,又省得表妹掛心。」

  紅生道:「這也說得是。」

  遂取過元寶一個並方小姐所贈的玉釵一股,付與何生道:「二物雖微,權為聘禮。待回朝之後,即圖歸娶也。」

  又作小詞一首,附贈媚娘,其詞曰:

  昨夜東風簾外轉,曉來無數悽惶。鶯啼鳥語為誰忙?可憐春欲去,空解惜春光。
  不管落花飛絮亂,只愁香散池塘。佳音雖獲寄紗窗。相逢期尚遠,相憶在蘭房。

  ——右調《臨江仙》

  紅生送過何猗蘭,正欲擇日起程。恰值本府知府並同知司李,備酒在虎丘,與紅生稱賀,兼為餞別。紅生向著莊偉人道:「既蒙郡公招飲,弟與兄早間先到山寺,以作竟日之遊。亦古人偷得浮生半日閑之意也。」

  莊偉人道:「弟亦正有此意。」

  當下遂一同去遊虎丘。

  看有何話說,下回便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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