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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守錢梟燒作爛蝦蟆 濫淫婦斷配群花子(2)


  看官,履安平日,若有至愛朋友,自然替他出來周全。拼得幾百兩銀子,買囑屍親,地方衙門,上下從直,斷他鬥毆身死。無奈處處冤家,沒人來解說。縣官又聞裡富,見沒有關節,一夾打四十,收監。次日又把履安拿出再夾。履安只得認了鬥毆推跌身死。及子剛得信,連夜奔回,遂買囑屍親,到衙門用了二三千銀子,告了一段攔招,方才斷得兩下鬥毆,自己失足誤跌身死,暫行保釋,聽候詳憲發落,已是伏圄百日。

  此時,十月盡間,子剛與顏氏往莊上收租,履安因夾打重傷,在家養病。正在樓上,忽見前廳火起。剛下胡梯,梯上火起。不敢出前門,往後樓要去搶那放債帳目。不想庫房火又起,急往後園門,門再扳不開。那火,已燒到後樓,進退無路,只得鑽在糞窖裡。喜得兩日前挑幹了。誰知屋倒下來,燒著身上衣服,燙得渾身火泡,又鑽不出,火氣一炙,悶死了。這些家人婦女,個個走脫。

  子剛母子得信趕回,已是天晚。火勢正焰,無法可救。是日,井氏回來,只得宿在船上。可憐幾十萬家私,盡成灰燼。只有二處典鋪並田地不曾燒得,放債賬簿,並無片紙。惟有田產租簿並典中數目,子剛帶在莊上。

  明早,子剛不知履安屍首在何處,打發井氏往莊上,喚附近欠債人家,一概蠲免,著他同家人扒運瓦礫。直弄到第五日,在糞窖扒出屍首,遍體斑爛,火氣入腹,像一個癩蝦蟆,買棺盛殮埋葬。在莊上再起幾間屋,重置一番傢伙。

  自此以後,人人藉口談論履安惡報。子剛聞得,遂發狠要做掙氣的事,算計後年科舉,有服,考不得。及至服滿,又下不得秋闈,遂援例入監。把家事托幾個管家執掌,竟坐監讀書。一去數月,顏氏見媳婦不肯做家,惟圖安逸,未免說了幾句。井氏回娘家去了,屢接不回。直至歲終,娘家也無盤盒,突然送來。過了新春,子剛抵家。井氏床頭告訴,意欲另居。子剛溺於私愛,想前賈氏被母親憎嫌死了,今我在家日少,倘妻子氣出病來,悔之晚矣。遂托言「在庠諸友,會考作文不便」,竟與井氏移居入城。帶丫頭一個,炊爨老婆一個,並跟隨的書童,住在城內靈官廟前。過了月餘,子剛下鄉探母,料理些家事,一去數日。

  原來,井氏是最淫的婦人。前夫姓莊,做親未及一年,弄成怯症。誰知此病身雖瘦,下邊虛火愈熾。井氏全不體惜,夜無虛度。看看髓枯血竭,不幾月而死。到了三七,井氏孤零不過,將次傍晚,往孝堂假哭。忽丈夫一個書童,年紀十六七,井氏平日看上的,走來道:「奶奶,天晚了,進去罷。」

  井氏故意道:「想是你要奸我麼?」

  書童嚇得轉身就走。井氏喚住,附耳低聲道:「我怕鬼,今晚你來伴我。」

  書童笑允。黃昏進房,卻是精力未足,不堪洪治鼓鑄。至五七,公姑拜懺亡兒,井氏窺見個沙彌嫩白,到晚引入房來。豈期耳目眾多,為阿姑知覺。阿姑氣憤不過,請他父母說知,殯過兒子,就把媳婦轉嫁子剛。

  娶過門時,子剛是少年英俊,井氏美貌妖嬈,兩下中意。及履安打死人,驚回數日,自在母家,清淨不過,要結個相知又再沒有,竟和廚下一個粗用人,叫做汲三,弄上了。後來子剛坐監,顏氏屢接不回者,戀汲三也。誰知事無不破,一日被母親見了,責逐汲三,叱回女兒,永不許見面。所以,無盤無盒送來。

  今子剛移居城內,往鄉探母,一去數日。井氏終朝起來,無一刻不想取樂,只得前門後門倚望。原來,他後門對著靈官廟,廟門外左右一帶桫拉木,有兩個乞兒歇宿在內。一日下起暴雨,井氏在後門窺探,瞧見廟前一個乞兒,見街上無人,望東解手露出陽物,十分雄偉。心中喜道:「經歷數個,俱不如他,作用決然不同。」

  想了一回,只見雨止天晴,乞兒走來道:「奶奶,舍我趙大幾個錢。」

  井氏遂問道:「你叫趙大麼?這樣一個人,為甚麼討飯吃?」

  趙大道:「奶奶,我也有些家私,只因愛賭,窮了,沒奈何做這事。」

  井氏道:「你進來,我取錢與你,還有話對你說。」

  趙大跨入門內,井氏取出舊布褲一條,短夏布衫一件,又付錢一百,道:「央你一事。我相公結識個婦人,在北門內第三家,不肯回來。你將這錢到浴堂洗個澡,著了這衣服,到黃昏人靜,替我去問一聲『吳相公可在此?』他若說不在,你不要講甚麼,轉身就走來回復我。若街上有人,你不要進來。虛掩著門等你。進來不要聲喚,恐丫頭聽見,對相公說道我察他的是非。」

  又領趙大進一重門道:「你悄悄到這外廂來。」

  趙大道:「曉得。」

  去了。

  黃昏時趙大到北門問時,那家人應道:「不曉得甚麼吳相公。」

  轉回廟前,見街上無人。推門時,果然虛掩。挨到外廂,是朝東屋。是夜,四月念,一更餘後,月色橫空。走入側門,看見槅兒開著。窗邊一張春凳,井氏仰睡在那裡,身上著一件短白羅衫,下邊不著褲子,系一條紗裙。兩條腿擘開,把一隻小腳架在窗檻上,一隻左腳曲起,踏在凳角上。月下露出雪白腿兒,只一幅裙掩著羞羞。

  趙大見角門閉著,四顧無人,低低喚一聲:「奶奶 !」

  不應。把金蓮粉腿看了半日,不禁火熾。再喚一聲:「奶奶!」

  又不應。輕輕起其裙,掀在半邊,露出那含香豆蔻。趙大色膽如天,竟潛入花房。幸喜開門揖盜。未幾,凳角頭一隻腳,已翹起來。又少頃,架在窗檻上的一發縮起。趙大暗想:他有些醒了。但他睡在夢中,未知認著那一個。他若叫喊,我走了就是。遂放膽施展。卻見井氏:身如泛月扁舟,搖動半江春水;足似淩風雙燕,頡頏一片秋雲。趙大見其淫蕩,喚他一聲。井氏假意道:「你怎麼奸我?」

  趙大道:「特來回復奶奶。可憐奶奶,月夜無聊,故此奉承。」

  井氏道:「相公可在那裡?」

  趙大道:「他說不在。」

  井氏道:「我方才睡著,不意被你所汙。今相公既不顧我與別人快活,我也憑你罷了。」

  趙大恣意奔突,兩下十分得意,約趙大:「夜夜須來。」

  睡到五更,把二兩銀與他道:「你今不要討飯了,將就做些生理,我逐漸接濟你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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