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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議婚姻年侄執柯 圖錢財陪堂定計(3)


  賈有道走進大門,只見一副對聯,寫道:

  投閑栽五柳 積德植三槐。

  走進二門,不見有人,便叫道:「接帖,接帖。」

  只見裡邊走出一個半老家人來,問道:「相公何處來的?我家老爺在莊上養病,一概不敢領帖。」

  賈有道說:「我賈相公不是拜你老爺的,我是嘉興方老爺那邊來,拜你家相公的。快些去說!」

  家人接了帖子,說道:「相公廳上請坐。」

  進去了一會,出來回道:「家相公多拜上相公,因賤恙不能起來,所以連方老爺都不曾拜得。相公寓在何處?明日一同回拜。」

  賈有道說:「你去對相公說,我在方老爺船上,方老爺特托我來,定要見的。」

  家人又進去了一會,出來說道:「既然如此,請相公書房裡相會罷。」

  就從廳旁邊開一環洞門。

  賈有道同著家人進去,只見一所大園,花木蕭疏,亭池精雅。轉過花屏來,三間小廳,面前一座牡丹台,開得正盛。賈有道先到廳上,只見上頭掛著一幅趙子昂的真跡,旁邊一副金箋對聯,寫道:

  家徒四壁,猶存司馬風流,
  腹有藏書,直擬龍門著述。

  賈有道坐下,只見聞生從左邊出來,口裡連聲道:「得罪,得罪。」

  二人作揖坐下,賈有道舉目把聞生看時,只見生得:

  面如傅粉,唇似塗脂,頭帶飄巾,身穿儒服。丰姿奕奕,似擲果潘郎,逸致翩翩,如雞群叔夜。真是相如再世,不減張緒當年。

  賈有道看了,心下暗驚道:「果然生得標緻!若把老方看見時,必中東床之選,不消說了。」

  因向聞生道:「久仰大名!前日在富子周處諷詠佳章,真今日之李杜也。敝東翁極其心服。」

  聞生道:「不敢。拙作俚鄙,過蒙方老先生謬加讚賞,知己之感,銘心刻骨。因抱殘恙,未及奉拜,怎麼又勞先生遠顧!明日力疾出來,一同奉候。」

  賈有道說:「社翁既有貴恙,到不敢動勞,我輩相知,何必拘此形跡。況且舍親明日絕早就要開舟,到不敢動勞罷。」

  聞生道:「豈也。自然要出來奉候。」

  因說道:「昨日又蒙方老先生見惠佳刻,字字珠玉,真是當代作者。小弟大膽,妄加圈點在此。」

  就叫燕喜取來與賈相公看。聞生之意,要賈有道看了,去對方公說他如此敬仰之意。不想中了奸人之計。賈有道看了,假意道:「經老社翁一評,更加妙了。」

  因說道:「聞得尊作甚多,不知可以賜教一二麼?」

  聞生道:「前偶刻一冊,正要請教。」

  就叫燕喜取一冊詩稿,送與賈有道。又吃了一杯茶,作別起身。

  賈有道一路想道:「不好,不好。我只說他有病不能出來,回去說他相貌醜陋、人物輕挑就罷了。如今他明日要來。老者一見,這事就要成了。須得另生一計方好。」

  一頭走,一頭想道:「有了,有了。他圈點了方公的詩,拿出來我看。老方生性從來極喜歡人贊他的詩,極惱的是人掃他的詩。我如今拿他一本,盡行抹壞,只說是小聞抹的,他請我到書房中,被我看見袖了來。老者看了自然大怒,再從旁下他幾句火,明日若是小聞來時,叫家人呵叱他一番。再把小聞送我的詩稿也抹壞了,只說老方塗的,叫家人丟還他,不怕他兩家不惱。」

  正想之間,已過繆家門首。只見繆成正背著手,在那裡走來走去,見了賈有道,忙問道:「小聞生得如何?」

  賈有道說:「好。」

  繆成道:「比學生如何?」

  賈有道說:「你是極標緻的了。看起他來,覺得又比你好些。」

  繆成叫道:「怪哉,怪哉,我不信天地之間還有標緻如我的!」

  老賈道:「你且不要閑說,我有一條妙計在此。」

  就把路上想的計,告訴了一遍。繆成拍掌道:「妙計,妙計!陳平之所不如也。這位小姐聽起是學生的了。」

  賈有道說:「你且不要歡喜,快些拿老方前日送你的詩同筆硯來。」

  二人就坐在庫房裡,一邊吃酒,一邊亂抹亂叉。繆成道:「我又不曉得詩中之意,若是批得不時,豈不露出馬腳!我只批『不通』二字便了。」

  頃刻之間,早已批完,立起身來說道:「我去了。所許之物,見賜了如何?」

  繆成果然取出一百兩銀子,送與賈有道。賈有道接了,欣欣得意而歸。正是:

  美色人人愛,黃金易動心。
  一時貪念起,百計即相侵。

  未知賈有道此去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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