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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議婚姻年侄執柯 圖錢財陪堂定計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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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生道:「小弟豈以富貴之女動心!但感他文章知己,不得不去一拜。」 富子周因說道:「明後日寒族掃墓,不得功夫奉陪,奈何?」 聞生道:「掃墓自是正事。但他船在何處?只要說了,便好問去。」 富生道:「在碼頭上。舡上有覆命的牌,極好認的。」 二人又說了些閒話,飲至傍晚而散。 聞生歸到房中,心下想道:「如今的人都是瞎子,哪裡有認得真才的,方公如此殷殷,真可謂知己。」 又想道:「他一見我的詩,就要把女兒許我,此老真是憐才!我雖未見他小姐的才貌,想方公如此選擇,料也不是等閒。」 就把方公的詩文拿來看了幾首,因有筆硯在手頭,就圈點了幾句。見題目上有《美人病春》的詩,因笑道:「老道學也做此風流題目。」 正翻看時,只見中間夾著一張花箋,寫得十分精楷,卻是一首回文詩。聞生拿起來看時,只見上面寫道: 亭邊過雁塞天遙,日極晴樓倚細腰。 庭滿落花春寂寂,漏和寒雨夜瀟瀟。 青山遠共愁痕黛,綠柳纖同病態嬌。 瓶墜井空釵斷股,屏雲冷豔僂金銷。 聞生看了,不覺贊道:「好詩,好詩!字字清秀。且看倒讀何如!」 又倒讀了兩遍,越發大喜道:「倒讀更佳,真可謂靈心妙手!」 原來這首詩是方小姐做的,因誤夾在方公的詩裡,卻被聞生翻著。道:「此詩辭既秀媚,字亦婉麗,是個女人的手筆。難道是方小姐的詩?不該遺失在內的!」 又想道:「莫不是老者故意要賣弄女兒的才華,故意放在裡面的?也未可知。總之如此佳句,就是男子做的,也算得個才子,何況女人!」 又拿起來看了一回,十分愛慕,說:「若裡是方小姐做的,若得他為妻,也不枉我一生求凰之念。」 吟誦幾遍,恐怕夜深,就去睡了。 卻說賈有道次早起來,梳洗已畢,過來對方公說了,叫了自己跟的小廝,竟先到梁家來。原來這繆家住在章閶門裡大街上,是個暴發的財主,家裡是開絲行的,有數萬之富。梁文甫為人刻薄臭吝,真是一文不舍的。自己穿也不捨得穿,吃也不捨得吃,四季只是一領青布道袍,穿得又不像藍,又不像黑,直到六月裡,才換一領粗夏布的道袍。如此吝嗇,偏生好奉承勢利,窮的親戚他一鐘茶也捨不得請,若是個勢宦,就肯大塊拿出來。兒子繆成買進了學,那些先生騙他,說令郎高才,決要中的,做的文章大圈大點,他就信為實然,一心要替他定個做官的丈人。因與賈有道有些親,就想起方小姐來。 只見這一日繆文甫同著幾個鄉下人,正在那裡秤絲,賈有道走進廳來,把扇子在他肩頭上打了一下說道:「文老好忙!」 繆文甫正秤著絲,不知是哪一個,口裡渾說道:「不敢!大官。」 回轉頭來,看見是賈有道,連忙說:「原來是賈先生。得罪,得罪!」 放下布衫袖子,替賈有道唱喏。就叫家人來富秤絲,自己陪賈有道坐下,說道:「前日小兒回來,說方老爺好個人品,又多謝你盛情,親事全仗大力!」 賈有道說:「如今令郎在何處?」 文甫說:「在學裡。」 忙叫來貴:「你到學裡請大相公來,說方老爺那邊賈相公在此。」 小廝應諾去了。 不多一會,只見繆成搖搖擺擺回來,向賈有道作揖坐下。繆文甫道:「你留賈相公吃飯,我去完了首尾。」 因向賈有道說:「失陪!得罪!」 竟自去了。繆成問道:「姻事何如?」 賈有道說:「前日自你別後,我就把你的文章、人品極力稱讚,老者也有幾分肯了。不意去遊虎丘,遇著富子周,看見了一個叫聞相如的詩,就要把女兒與他起來。」 繆成道:「聞相如我曉得的,果然通的。舊年進學,我是第十五,他是案首。如今難道竟成了麼?」 賈有道說:「成雖未成。昨日富子周天殺的來拜,又十分稱讚小聞才如子建、貌似潘安,說得老者十分動火,叫他做媒,寄了一部詩稿送他。今日又叫我去拜。你道哪處?」 繆成出神道:「如此怎了?還得你生個妙法,學生決不忘報!若破得他,學生私下先送一百兩。」 賈有道說:「我已有一條妙計在此。」 綴成道:「什麼妙計?」 賈有道說:「如今老者就要開船,小聞又病在家裡,不得來見。我如今拜他,日去只說他相貌醜陋,做人輕薄。再幫襯老者幾句,叫他開了船,你就來送他一副下程,這事就有幾分了。」 繆成聽見道:「妙極,妙極!是個好計!」 就叫來富快燙酒來。賈有道說:「慢著!我如今要往富家與小聞家去,且回來吃酒。」 二人拱手出門,繆成叮嚀道:「在捨下專等。」 賈有道應了,竟往富子周家來,富子周上墳去了,賈有道就對他門上說:「我賈相公是嘉興方老爺船上來的,特來回拜你家相公。」 又拿出方公的拜帖來說:「這是方老爺的名帖。方老爺因不進城,不得來回拜,你可多拜上你相公。」 又問說:「管家,你曉得聞相如家裡住在何處?」 家人道:「聞相如住在胥門裡,這裡,過了申衙前一直走,右手轉彎,進巷第三家。門前有幾株柳樹,大金字牌匾便是,極好問的。」 賈有道依著家人的話。一路走來,果然進得巷,有一座大牆門,門前有幾株柳樹,一個舊金字牌匾,寫著「尚書第」三字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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