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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 癡公子倩佳人畫面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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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吃得一兩杯,宋信便問道:「你為何這等氣苦?」 張寅歎口氣道:「你還要問,都是你害人不淺。」 宋信道:「我怎的害人?」 張寅道:「我央你代作詩,指望你做一首好詩,光輝光輝。你不知做些甚麼,叫他笑我央你代作。原是隱密瞞人之事,你怎麼與她知道,出我之醜。」 宋信道:「見鬼了,我在此等了半日,人影也不見一個出來,是誰叫我做詩?」 張寅道:「又來胡說了,詩也替我做了,我已寫去了,怎賴沒有!」 宋信道:「我做的是甚麼?」 張寅道:「我雖全記不得,還記得些影兒,甚麼『落花蓮』,甚麼『包兒掉了綿』,又是甚麼『春秋』又是甚麼『仲尼』,難道不是你做,還要賴到哪裡去。」 宋信道:「冤屈死人,是哪個來叫我做?」 張寅道:「是小僮來的。」 宋信道:可叫小僮來對。」 張寅忙叫小僮,小僮卻躲在外面,不敢進來。被叫不過,方走到面前。張寅問道:「宋相公做的詩是你拿來的?」 宋信道:「我做甚麼詩與你?」 小僮見兩個對問,慌的呆了,一句也說不出來。張寅見小僮不則聲,顏色有些古怪,因兜臉兩掌道:「莫非你這小蠢才,不曾拿詩與宋相公麼?」 小僮被打,只得直說道:「那詩實實不是宋相公做的?」 張寅大驚道:「不是宋相公做的,卻是誰做的?」 小僮道:「相公叫我出來,我因性急,慌忙走錯了路,誤撞入他家小姐房裡,被她拿住,要做賊打。又搜出相公與我的詩稿,小的瞞她不得,只得直說了。她說你不消尋別人,我代做了吧。拿起筆來,頃刻就寫完了。我恐怕相公等久,只得就便拿來了。」 張寅聽了,又跌腳道:「原來你這小奴才誤事,做詩原為要瞞他家小姐,你怎到央他家小姐代作。怪不得她笑說代做的人已捉住了。」 宋信道:「如今才明白,且問你他怎生叫你做起的?」 張寅道:「我一進去,山相公一團好意,留我小飲。飲了半晌,就叫人送我到玉尺樓下去考。方才坐下,山小姐就叫侍妾下樓問道:「『《張子新篇》是誰人做的,』我答應是自做的。他又叫侍妾說道:『既是自做的,為何有平如衡詩在內?』只因這一問,打著我的心病叫我一句也說不出。我想這件事是你我二人悄悄做的,神鬼也不知,他怎麼就知道?」 宋信也吃驚道:「真作怪了。你卻怎麼回他?」 張寅道:「我只得認是平如衡與我唱和的兩首,故刻在上面,他所以做這一首詩譏誚我,又要我和。我急了,叫這小奴才來央你做,不知又落入圈套,竟將她代作的寫了上去。她看了在樓上大笑。我又不知就裡,只認是看詩歡笑,遂大膽跑上樓去。不料,她樓上供有禦書,說我欺滅聖旨不拜。又有一柄御賜的金如意,凡是強求婚姻與調戲她的,打死勿論。我又不知,被她叫許多侍妾僕婦將我捉住,自取金如意,定要將我打死。虧我再三苦求方才饒了。你道這丫頭惡不惡。雖說饒了,臨行還搽我一個花臉,方放下樓來。」 宋信聽了,吐吞說道:「大造化,大造化!玉尺樓可是擅自上去的。一個御賜才女,可是調戲得的。還是看你家尚書分上,若在別個,定然打殺,只好白白送了一條性命。」 張寅道:「既是這等厲害,何不早對我說?」 宋信道:「他的厲害,人人知道,何消說得。就是不厲害,一個相公女兒,也不該撞上樓去調戲她。?」 張寅道:「我一個尚書公子,難道白白受她淩辱,就是這等罷了!須去與老父說知,上她一疏,說她倚朝廷寵眷,淩辱公卿子弟。」 宋信道:「你若上疏說她淩辱,她就辯說你調戲。後來問出真情,畢竟還是你吃虧,如何弄得她倒。」 張寅說:「若不處她一場,如何氣得她過?」 宋信道:「若是氣她不過,小弟倒有一個好機會,可以處她。」 張寅忙問道:「有甚好機會?萬望說與我知道。」 宋信道:「我方才在接引庵借座等你,看見壁上有趙縱、錢橫二人題的詩。看詩中情思,都是羡慕山小姐之意。我問庵中和尚,他說二人曾與小姐對考過。我問他考些甚麼,那和尚倒也好事,連考的詩都抄的有,遂拿與我看,被我暗暗也抄了來。前日山相公叫人錯尋到我處的,就是此二人。我看他對考的詩,彼此都有勾挑之意。你若要尋她過犯,上疏參論,何不將此唱和之詩呈與聖上,說她借量才之名,勾引少年子弟在玉尺樓淫詞唱和,有辱天子禦書並欽賜女子之名。如此加罪,便不怕天子不動心。」 張寅聽了,滿心歡喜道:「這個妙,這個妙,待我就與老父說知,叫他動疏。」 宋信道:「你若明後日就上疏,她就說你調戲被辱,仇口冤她了。此事不必性急,須緩幾日方妙。」 張寅道:「也說得便是,便遲兩日不怕她走上天去。」 二人商量停當,方才歡歡喜喜飲酒。飲了半響,方才起身上轎而去。 俗話說得好:路上說話,草裡有人。不期,這日燕白頷因放不下閣上美人,遂同平如衡又出城走到皇莊園邊去訪問,不但人無蹤影,並牆上的和詩都粉去了。二人心下氣悶不過,走了回來,也先在這店中樓上飲酒。正飲不多時,忽看見樓下宋信與張寅同了入來,二人大驚道:「他二人原來也到京了。」 平如衡就要下樓來相見,燕白頷攔住道:「且聽他說些甚麼。」 二人遂同伏在閣子邊,側耳細聽。聽見他一五一十,長長短短,都說是要算計小姐與趙縱、錢橫之事。遂悄悄不敢聲張。只等他吃完酒去了,方才商量道:「早是不曾看見,若看見,未免又惹是非。」 燕白頷道:「我原料他要來山家求親,只說倚著尚書勢頭,有幾分指望。不期倒討了一場淩辱。」 平如衡道:「我二人去考,雖說未討便宜,卻也不至出醜。所恨者,未見小姐耳!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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