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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慕芳香改裝女子 憐才貌願變男兒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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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青道:「如此裝束,走到人家,可看得出破綻麼?」 黎媽道:「便是神仙,也看不出。」 黎青道:「看是果看不出,但還有一說。這等一個內家,豈無使女跟隨之理?」 揚州使女又不便,因對黎媽說:「舅母家那個湖廣丫頭,借了來跟隨去倒妙。」 黎媽道:「這不打緊。」 隨叫人去喚了來,雖人物中中,卻正是外路打扮。黎青甚喜,因吩咐她到那裡,不可多說話,又替她換了一件衣服。收拾完,因對黎媽說道:「媽媽可叫一乘轎子來。」 黎媽道:「要到哪裡去?」 黎青道:「娘,你不要管這閒事,等他去了來,整酒請你罷。」 黎媽笑了出去,果叫了一乘暖轎來,抬到內裡,叫甘頤坐了,命王芸領了那丫頭跟著,又吩咐王芸與轎上,叫他抬到瓊花觀辛衙去,若有人問,只說是城外船上來的,轎上答應了。 不多時,竟抬到辛衙大廳前歇下。先叫王芸送進一個報帖,一個名帖進去,上寫著: 四川重慶府巴縣甘非想小姐,舟過維揚,慕辛荊燕小姐詩社之盛,特來拜謁入社 名帖上寫著:謄小妹甘夢斂衽拜 守廳家人接了二帖,傳與侍兒,侍兒送與辛小姐。辛小姐看見是遠府內眷,不取怠慢,因走出內廳,叫幾個侍妾到外廳接了入去。甘頤見有侍妾來接,因出了轎,隨著侍妾入來,到了內廳,辛小姐接住。看見甘頤美麗非常,心下暗驚道:「人盡道佳麗出於揚州,想來不過裝束勝耳,誰知蜀中有此真實美人!」 因笑迎著見禮道:「鄉娃小社,只合塗鴉,怎敢勞名都仙子下臨玉趾,使小妹不勝榮甚,又不勝愧甚。」 甘頤答道:「遠方刑布,本不當輕謁金閨,但芳名震於魂夢,又適行役,咫尺香奩,故不惜靦顏造門上請。乃蒙不棄,倒金蓮之屣,吐玉箸之哺,殷殷下誘,何幸如之。」 遂送座。坐定,侍妾獻上茶來。 原來甘頤初學步於邯鄲,乍斂衽而萬福,未免矜持,不遑注視。今坐而飲茶,心略稍定,再偷眼細看,方看見辛小姐: 舒舒嚲嚲自成妝,淺淡溫柔別有香。 眉不學山橫黛色,眼非澄水逗秋光。 冶容時吐詩書氣,幽秀全消桃李芳。 莫羨綺羅脂粉貴,天生佳麗不尋常。 甘頤看見辛小姐疏疏淡淡,別是一種幽妍,轉覺妝束之盛,非美人妙境。須臾茶罷,辛小姐即起身,邀甘頤到金帶樓上去坐。坐下,侍妾又擺起許多果品點心,送上茶來。甘頤一面吃茶,辛小姐就將社中所做的詩詞,迭與甘頤,求其批閱。詩詞下卻不署名,別有號對,恐閱者存私也。甘頤知是考他,略略謙虛一兩句,見辛小姐再請,他便展開詩詞,細細觀覽。醜陋者不便塗抹,便置開不看,但將做得精妙入神的,俱細細批出。哪一句入情,哪一聯工致,哪一字感慨多姿,哪一篇風騷得體,批得精詳懇切,無微不窺。及對號查名,卻首首都是辛小姐之作。辛小姐看見,滿心歡喜,因說道:「小妹塗鴉已久,雖嘗邀譽,止不過泛言美好而已,從未有暗中摸索而篇篇擇出,而又批得字字中妾之隱,服妾之心。賢姐實小妹之真知己也。」 甘頤道:「姐姐聰慧天生,靈奇仙出,故賦此絕世之姿,曠代之容,余美流入於詩;雖諧世俗,體裁中晚,而風旨興刺,實存三百遺風。小妹淺陋,不過稍窺一斑,安敢當知己之名。」 辛小姐道:「聲氣之求,已不易得,至於詩文微妙,針芥相投,更為難能。小妹從未輸服於人,今見姐姐,肝膽盡傾矣。」 甘頤正要以言詞勾引,忽報賈小姐來了。原來這賈小姐是賈翰林的女兒,名字叫做賈鸞,別字羽文,生的人物中中。雖也略識幾個字,詩詞之妙,全然不知,卻倚著父親是個翰林,偏要在筆墨上炫名。刻了幾篇假詩稿,到處送人。見了人,談論詩詞,大言不慚,竟以女中的才子自恃。與辛小姐略略沾些遠親。辛小姐知她好名,不好卻她,故紅藥社中,請她做個社證。這日因竊了父親的幾個詩題,要來賣弄學問,故特特來見辛小姐。她是來慣的,故不待通報,竟走上金帶樓來。辛小姐接著,就笑說道:「今日姐姐來得妙,有一遠方仙子在此,請會一會。」 甘頤看見,忙立起身來。賈小姐看見甘頤美麗非常,因趨走上前相見道:「果是一位仙子。」 相見過,分遠近賓主坐下。賈小姐與甘頤各問姓名,都是辛小姐代為說了。 辛小姐見甘頤批閱的詩詞,並未取賈小姐一首,恐怕賈小姐見了沒趣,忙悄悄叫侍兒藏開。賈小姐先開言道:「甘姐姐丰姿美麗如此,詩才定然高妙。」 因看著辛小姐說道:「曾請教過麼?」 辛小姐道:「才蒙賜顧,寸敬未申,何敢輕請。」 賈小姐道:「既未請教,我小妹倒想了兩個古詩的題目在此,不知可以作得詩社題麼?」 辛小姐道:「姐蛆所擬,自然妙了,敢請見教。」 賈小姐道:「晉唐的《子夜歌》,將閨中兒女的情態,已曲曲摹寫盡矣,不知可還有奇思異想,可敵古人?再者,我想唐詩中,『不知明月為誰好』與『雨中春樹萬人家』兩個賦體,最難摹擬,每欲下筆,奈枯腸搜索不出。今幸遇甘姐姐這等大才,又辱遠臨小社,不知可好請教?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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