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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回 薦亡媳許府大開喪 慶佳兒紫雲新得子(2)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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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的文卿,竟與從前大不相同。夜間紫雲借著身上有孕,又不肯與他同床,他也不和綠雲等過夜,一人獨宿在內間紫雲床上,紫雲反讓了開去。文卿十分孤淒,常常飲泣。小丫鬟每天鋪床迭被,見文卿的鴛枕,都要濕透了半邊,已消瘦得不成模樣,寶珠的靈柩,供在堂中,夫人捨不得就出,又想紫雲生個男兒,替他做個孝子,議定今年不出柩,候來春再說。 光陰已過,不覺又到年底。許府今年這個年,比起去年來,就是霄壤。去歲花團錦簇,熱鬧非常,今年物在人亡,傷心萬狀。文卿整整哭了一夜,連飲食都不進。紫雲是更不必說了,想起從前在家過年的光景,躲在內套間裡哭得死去還魂。許公、夫人、又庵、紅鸞、玉釵等,草草坐了家宴,連菜都沒等上完,夫人就坐不住了。 就是松府也不高興,松筠兄弟同墨卿,勉強陪侍夫人、寶林,替他解悶,銀屏、翠鳳、瑤珍在旁助興,夫人、寶林滿眼含淚,在席上悶坐,倒把個松筠引得大哭起來,瑤珍連忙勸止。到了五更,入朝慶賀。文卿強打精神,各處拜年,年酒一家沒有吃,都推病辭了,只有同年團拜,這一日去應個故事,不等上席就去了。 此刻是正月,紫雲月分已足,夫人預先叫了精細穩婆,自己常伴著紫雲,怕他年輕不知保養。飲食寒暖,夫人件件經心。直到二月初五晚間,覺得腹中疼痛,夫人就守定他、著人到松府送信,吩咐就接了二小姐回來。早喚了穩婆前來伺候。穩婆診脈試過,說:「還早呢!」夫人親手扶他上床,靠著歇息。文卿在旁,格外巴結。 夫人對穩婆道:「凡事你小心些,不可有輕率。你保我大小平安,我自有重賞。」穩婆笑道:「太太放心,都在老媳婦身上,包管平安。那邊松府都是用的老媳婦,這位少奶奶認不得我,我是逢時過節,都到府裡去的。」綠雲道:「這是我們姑娘,你少要胡說。」穩婆道:「他老人家不是松府裡小姐嗎?我是見過的。聽人講,還掛過帥的,後來得了功,給你們做少奶奶了。」綠雲道:「小姐歸天了,堂前的靈柩就是的。我們兩個是隨小姐過來的。」 夫人怕提起紫雲苦來,對綠雲瞅了一眼,綠雲不敢言語。穩婆道:「這位小姐不是我接的,兩位少爺,都是用的老媳婦,到如今我都認識,算算已有十七八年了,少爺們不是都作了官嗎?前天我在門外買東西,見大少爺騎著白馬,戴著紅頂子,拖著花翎子,許多的執事開路,好不威風!他老人家在馬上賞我臉面,還對我笑呢!我又不敢理他,我問人,說官不小呢!我記不清叫甚麼名字了,只怕就是狀元,不然是七省巡撫,才有那麼威武呢!象我們間壁那家子,也在部裡當差,到了衙門日期,踏雙破皂靴,自己提個衣包,連個跟班都沒有。家裡娘兒們衣服都不全,終年的押當,和裕盛典倒成了主顧,我就瞧不起他!瞧他也戴個水晶頂子,說是什麼郎中。我想郎中只能賣藥,朝廷要他幹什麼?」說得大家好笑。 有個口快的小鬟道:「你見的是我們二姑爺,那裡是狀元、巡撫,是順天府尹!」穩婆點頭道:「一點不錯。我問人,也說是順天府。你怎麼知道的?怪道說甯娶大家奴,不娶小家女。你們些姑娘,這點年紀,連官銜都知道了,不教人愛煞了嗎?」又對夫人道:「阿彌陀佛!太太是修來的,這位好姑娘,年紀輕的很呢!」夫人道:「不小了,十八歲了。」穩婆道:「小姐幾歲了?」夫人道:「同歲。」 穩婆陪笑道:「我今天接這位新生的少爺,日後就象他姑爹,十幾歲作官做大人。」夫人笑道:「生下來就是官,我家有世爵呢!」穩婆道:「怎麼叫做世爵?」夫人道:「你不懂得。」穩婆道,「好太太,坐著也是閑,給老媳婦學個乖。」夫人道:「上人功勞大了,生下孩子來,就給他官。」穩婆道:「是老大人做宰相的功勞了?」夫人道:「他有這能為倒好了。是我親兒掙來的,可惜他見不著承襲的人了。」夫人說到此,滿面流淚,又怕紫雲看見,忙用帕子拭去。穩婆不解何意,就不敢追問。 不說夫人無事同穩婆閒談,文卿已在天井裡,焚了好幾爐香,還磕了許多頭。到天明,銀屏已回來了。初六日正午刻才臨盆,也是紫雲的福氣,竟生了個兒子,大小平安,上下歡喜。夫人親自又侍紫雲上床,倒走出來,伏在寶珠柩前,嚶嚶啼哭。文卿格外傷心,紅鸞、銀屏苦勸才止,就到松府去報喜。松夫人始而歡喜,繼而感傷,也送了些花紅、繡褓、金鎖、玉圈之類。三朝內外請客作湯餅佳會。 夫人說這孩子是寶珠的承蔭,格外替他熱鬧。眾人試他啼聲,竟是個英物!皇上知道許家生子,念寶珠的功勞,又算得是幹外孫,賞了許多珍物,又授新生兒四品京堂,承襲伯爵,賜名紹萱,許府歡喜謝恩。滿月後,乳娘抱了出來,粉裝玉琢,好個孩子,同紫雲一模無二樣!夫人先著他在寶珠靈前叩頭,吩咐替他掛孝,文卿、紫雲不免又是哭泣。 紫雲又到松府走了一道,倒與夫人、寶林哭了一日。夫人見了孩子,想女兒,紫雲見了套房,想小姐。各有心事,到晚才回去了。此時三月初旬,又要忙寶珠喪事。不知如何熱鬧,且看下回分解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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