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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回 慧紫雲除夕通情話 勇松筠元夜鬧花燈(2)


  松筠見路窄人多,施展不開,腳一起,把個大白騾子踢了滾在一邊,車也翻了,女子倒撞下來。家人婦女,趕忙扶起,在人叢裡溜過去,借一家鋪面坐了。這裡眾豪奴大嚷,有的說送信九門提督,有的說快回府裡喚人,七嘴八舌,卻不敢向前。松筠心裡一想:一不做二不休,不如打個爽快的。一陣拳腳,打得落花流水。眾豪奴跌跌爬爬,哀聲不止,抱著頭,只叫打死人了。閒人擠在兩頭,不敢解勸。街上雖有幾個巡兵,見松筠這等品貌服飾隨從,知道氣焰非常,是個有勢力的,也不敢上來彈壓。還是許、李二位做好做歹,拉住了三人,跳上車,書童跨沿,跟班上馬,趕車的加上一鞭,飛也似的去了。

  劉府家丁爬起來,見人都走了,倒反說了許多狠話。無如不知姓名,沒處查考,又是私自出來的,回去也就不敢提起。如其知道是松筠,劉府又如何肯罷休?幾乎弄出一場大禍。

  再說三人又看了一會燈,望姑蘇會館而來。到門前下車,進去到了大廳,見當中掛著一盞方燈,面面都寫著燈謎,共是十個。三人看了一會,想了一會,又庵笑道:「那個『君命召不俟駕而行』打句《四書》,像是『王請度之』。」蓮波道:「不錯。這首五律打一物,是什麼?我來想想。」三人細看,是「堅直掌翰院,無我不開科,淺水陳泥滑,盤香驛路多。芳容描隱約,瘦影日銷磨。千古留遺跡,封侯一夢過。」

  三人沉吟一會,蓮波道:「我知道了,是筆。」松筠道:「這『午』字打節令,定是上巳。」二人贊道:「虧你想得到!」蓮波道:「『子哭之慟』打曲牌名,這個容易,是《泣顏回》」又庵笑道:「『必得其壽』打句《四書》,是『老而不死』。」二人大笑。松筠道:「『朝朝應上望夫山』打《四書》,是『良人出』。這首七絕打四樣對象,我也知道了。」二人看詩,是:

  高山流水系相思,落罷燈花夜已遲。
  杖策青藜何處是?不如歸去訪徐熙。

  二人問道:「是什麼?」松筠道:「琴、棋、書、畫。」又庵道:「『重陽』打個字,好象是旭字。」松筠道:「我們報罷?」蓮波道:「索性打完了再報。」又庵道:「很好。」蓮波道:「這個『四面不通風,十字在當中,若將田字猜,不通又不通』,到底打個什麼字?」又庵道:「不許猜田字,真就難了。」松筠道:「我想這『裳』字打官名,又打人名,倒不容易。」又庵道:「官名可是『織造』,又叫『尚衣』。」二人點頭。蓮波騫然笑道:「到底被我想著了!」

  二人忙問是什麼字,蓮波笑道:「是個亞字,當中空心十字,教人如何想得到!」二人拜服道:「你真聰明!他是用的空心的,你心也用空了。」話言未了,松筠道:「我也有了!裳字打人名,定然是『寺人披衣』。」又庵笑道:「寺人披衣的字,不如用袈裟二字,似乎比裳字好些。」三個逐個想了一遍,一個個報去,都答應了是,只有五律說不是。蓮波又道:「是墨。」裡面也答應了。三人進內花廳坐下,有人送上茶來,外面將些紙墨筆硯各樣采頭送進來。

  三人略看一遍,只有亞字的彩最重,是個漢玉鎮紙洗成一個獅子,頗為可愛,吩咐跟班收了。又庵道:「今日幾乎鬧出亂子來。」松筠道:「怕甚麼!他不過說我調戲他小老婆,我今年才交十五歲,知道個什麼?」蓮波道:「就是家裡知道,過不去。」松筠道:「家裡除姐姐之外,我還怕誰?」又庵道:「你倒不怕令兄麼?」松筠道:「我哥哥待我們最好,又和平,又慈善,不教人怕,但我們自然的不敢得罪他就是了。」

  正在說笑,見走進幾個人來,手裡托著盤合。又庵道:「誰在裡邊吃酒呢?」松筠道:「我們何不進去瞧瞧?」三人起身,見腰門緊閉,聽見外邊送物件進來,才開了鎖。三個跟了進去,裡面有個廠廳,點得燈燭輝煌,蝩拳行令,有多少燕語鶯聲。

  三人望了一望,見朱氏弟兄帶了幾個相公,還有三、四位客,也沒細看,就不好意思,上前走到對面三間坐下。有些跟班在內,見他們三人進來,都避出去了。只聽上邊問道:「誰放閒人進來?」又一個說:「快傳看會館的!」不知三人怎樣回答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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